关灯
护眼
    话音方落,即刻有宫婢拿起眉笔上前。

    纤细笔尖,顺着眼角处原有的金粉痕迹,勾画上去。红箩无助地闭上眼睛,任由宫人们在自己的脸上妆妆点点。这就是宫中人的命运吧。如同一件精致的摆设,若被需要,只要花些时间去装扮粉饰就好了,根本不用有自己的想法。

    成海棠背过身,不再看她,只是那肩微微地颤抖。

    殿里的熏香淡淡的,细芬幽然。

    等宫人再次替红箩将妆容画好,成海棠已经恢复了最初的端丽和雍容,转过身来,居高临下端详着那张艳丽的面容。

    “好了。”她微笑着道,“佛靠金装。瞧瞧,我们的红箩原来也可以这么好看……”

    明湖水台,一应摆设都已备好。

    鼓乐声和管弦声,交相辉映,悦耳动听,在明湖上此起彼伏地响起。湖心岛的水台上铺着朱红的旃毯,台下是一池粼粼的碧波,未上冻,却有白色的水雾氤氲上来。那是红炭火盆腾出的熏暖气息,弥漫在红毯上,驱散了冬日的寒意,哪怕仅着单薄纱衣,都不会觉得冷。

    用以观赏的二层亭阁里,坐着的侧妃和嫔御都裹着很厚的镶滚宫装,虽褪掉了外层裹裙,却仍显得有些臃肿。而站在水台中央的一位女子,轻纱照面,裸露出白嫩的胳膊,匀称的小腿,还有小巧的足踝……在宫灯柔和的光辉下,盛雪的肌肤,柔光若腻,给人一种春融夏暖、芳菲盎然的错觉,颇是惹眼。

    响鼓敲了三下,有宫婢举着莲灯一对对地将两侧的廊道点亮。

    佳人舞,一舞倾城。

    其间伴舞的都是司乐房的宫婢,白丽娟派出了房里舞技最上乘的几个人,众星拱月一样地簇拥着红箩。月光柔和地洒下来,连接水台两侧的廊道宫灯高悬,仿佛是灿烂的星汉,而那飞旋在台中央的女子,就如月宫仙子,灵动的舞姿,仿佛就要随风翩然而去。

    配乐奏过一处高潮,红箩的脚尖轻点着红毯,单足停在跪地的伴舞宫婢中间,藕臂舒展开,整个人恰似振翅欲飞的雀鸟。

    此时,宫灯齐灭。

    众人眼前顿时就暗淡了下来,然而只是一瞬,明湖舞台上就陡然绽放出一道璀璨的光束,与此同时,鼓乐再次齐奏——正是献舞的红箩。

    发出耀眼光芒的却是她身上那一袭金裘雀羽的舞衣,随着足下轻盈飞旋的动作,罩面的轻纱飘飞而逝,露出一张绝色的面容,而裙裾上镶嵌的珍珠闪闪烁烁,恰似孔雀之瞳,随着舞姿愈转愈亮,绚烂其华,栩栩如生,一时间让人难以逼视。

    亭阁里很多侧妃见状,都不由对那件衣裳啧啧称奇。太子杨勇更是将身子前倾,似是想要看清楚献舞之人的装束。

    成海棠见此,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

    “那宫裙有什么名堂,竟是这般光彩夺目?”

    沈芸瑛就坐在杨勇的身侧,下垂手方向才是成海棠,此刻她温和地开言,像是根本没注意到太子方才的失态之举。宫婢跪着献上烫暖的炖盅,沈芸瑛掀开盖子,亲自舀了一匙,一边说着,一边盛递给身侧的太子。

    “太子妃娘娘有所不知,那件衣裳正是司衣房、司宝房和司饰房三处联合织就的,是古书上记载的‘雀羽金裘锦裙’。”成海棠很耐心地解释道。

    “雀羽金裘……”

    沈芸瑛细细回味着那四个字,端起面前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宫闱局倒真是有心呢。想必是念着昔日同僚之谊,故而特地为成妃姐姐和红箩姑娘煞费苦心地做了这么一件华衣,也让殿下和我等姐妹大开眼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