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没有更多收入来源的发伯无力供给足够的费用给儿女们,冯雨沐远在千里之外所以得到了大部分的分配,而冯雨瑶这段时间生活费依然很紧张。好朋友郑蓉有时候会将自己碗里的小菜分一些给她,次数多了冯雨瑶吃饭的时候刻意避开郑蓉。

    又是午餐时间,冯雨瑶像往常一样最后一个走出教室。其它同学一听到铃声便向食堂冲去,那是因为他们有钱有指望。冯雨瑶并非不饿,只是怕碰到熟识的同学一起排队打菜,害怕别人看不起她只吃一个最便宜的菜。

    正好郑蓉因为有事也挪在了后面,当她来到食堂时,窗口前刚好剩下冯雨瑶在等师傅递饭盒出来。她快步走过来拍拍冯雨瑶的肩膀说:“嘿,你打什么好菜呀?”

    冯雨瑶脸一红赶紧将饭盒盖起来,支支吾吾地说:“来晚了没什么好菜,这不刚好还有土豆丝正好是我最喜欢吃的……。你慢慢来,我先走了!”

    说完话还没等郑蓉回答便逃也似的快速走开。

    郑蓉特意多点了两个菜,回头大声对冯雨瑶喊道:“雨瑶,等等我,一块儿吃。”

    饭盒从窗口递出来,肉和鸡蛋一样不缺,郑蓉猜得果然没错。冯雨瑶这么久一直不再和自己吃饭的原因是因为不好意思,或者说是不想让郑蓉给她菜吃。郑蓉赶紧小跑几步追上准备去食堂最角落的冯雨瑶。

    “还有肉和蛋,你为什么不打?”,郑蓉生气地问道,她是为冯雨瑶根本没把她看成好朋友而生气。

    “我不喜欢吃,只喜欢土豆,你又不是不知道。”,冯雨瑶镇定地回答说。

    郑蓉听得出来冯雨瑶根本就没给她讲实话,小声说:“别骗我了,知道你生活费不够用。我们一起打菜吃,大不了你以后有机会再补偿给我就好。”

    友好地看了朋友一眼,冯雨瑶低下头边走边说:“不用了,我已经习惯。其实也没什么,你以前老是给我小菜,我都不好意思。哪还能吃你的生活费,这样不好。”

    “不可以这样,我们是好朋友嘛,遇到什么困难我们一起面对,也许我帮不了你但至少有个人与你一起面对。”,郑蓉慷慨地说,这应该是一种最真情的表达。

    “真得不用,这些事你帮得了一时能帮得了一世吗?早接受早习惯……”,冯雨瑶幽怨地说着,轻轻在凳子上坐下来。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又不说我怎么知道能不能帮到你呢?这段时间学习紧张,我都没多少时间和你说生活上的事儿。唉……”,郑蓉有些着急。

    “唉!”,冯雨瑶先是长长叹了口气,搅动着饭盒里的饭菜说:“为了给我和哥哥供书,家里所有东西都已经卖完了,再没有什么可以值钱。爸爸每天除了做自己家的地之外,还到附近打临工挣小钱给我们做生活费。今年可能是种了烤烟地里活儿忙了,出门挣钱时间少了,生活费便成了问题,加之奶奶去世办葬礼用完了最后的积蓄……。哥哥离得远一些而且在大城市,爸爸不想让他饿着,所以优先给了他生活费……”

    郑蓉用心听着,她知道冯雨瑶的家庭情况更知道发伯有多辛苦。等冯雨瑶讲完之后,她拍拍冯雨瑶的手背说:“没事儿,会过去的。那伯伯一个月给你多少生活费呀?”

    “你爸爸给你多少?”,冯雨瑶反问郑蓉。

    “一个月两百六十块,不过这里面已经包括来回车费和日用品。你呢?”

    冯雨瑶苦笑着回答道:“两个月,爸爸一共只给了两百一十块钱。”

    郑蓉不敢想象两百块钱怎么能度完这两个月,难怪本就不胖的冯雨瑶这段时间瘦成这样儿。她惊讶地说:“这也太少了吧,怎么够用呢?”

    冯雨瑶苦笑道:“能怎么办呢?爸爸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他也没有办法,我知道他已经给了他的全部。哥哥在大学一个月要五六百块生活费,这让爸爸真得好累好苦……”

    “那也不能不吃饭呀,我们现在都正在长身体,不吃饭绝不是个办法!”

    冯雨瑶无奈地摇摇头说:“谁不知道要吃饭呀?看看家里现在这个样子,都帮不上什么忙反而要花钱,不想给爸爸再增加负担,能过就过吧,少吃点没事。”

    郑蓉生气了,她是真关心冯雨瑶:“还没事,我都好几次发现你脸色惨白,肯定是缺营养,这两个月你哪天吃饱过饭呀?”

    看冯雨瑶没吭声她又接着说:“你看一个月才一百块钱,还要买牙膏,洗衣粉,还要买‘面包’。一天饭钱只有三四块,一餐一个素菜吃哪点儿好呀?”

    “我不用‘面包’的,哪儿有钱呀!”,冯雨瑶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说。

    “什么,你不用?你……没来?”,郑蓉明明记得冯雨瑶之前就告诉过自己她有‘来’过。

    冯雨瑶低下头羞涩地说:“我用纸,‘面包’太贵,纸会便宜点儿。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不准笑我。”

    郑容哪能笑得出来,原因不同所以她没有笑。也觉得不太好意思,脸有点红,她更多是为冯雨瑶感到难过,要知道这年头用纸的除了妈妈那辈人之外,已经完全善。她眨眨眼回忆说:“我除了第一回没用之外,后面一直都用‘面包’。”

    冯雨瑶觉得很丢脸,她摇摇头说:“这个不重要,有饭吃比什么都好。其余的事哪顾得了?平时少活动就行了,熬熬几天也就过去了。”

    “记得我第一次来时差点吓死了,好恐怖……”,郑蓉想把注意力从没钱用‘面包’的话题上移开。

    “你还别说,我也是。第一次差点吓死了,过了好久心情才好起来。”,和好朋友谈这个话题倒也不算过分。

    “唉!刚开始谁知道呀,后来是问妈妈她才告诉我要怎么办的。”,郑蓉有这个条件可以问妈妈,而冯雨瑶就没有这么幸运,她当时不知道问谁。郑蓉刨根问底:“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冯雨瑶红着脸讲了她第一次来‘大姨妈’的经过,大约小学六年级那年,周末放学后包便上山砍柴。当时还下着小雨,地上草很滑踩不太稳,家里已经没有柴做饭,不得不冒雨坚持上山。

    砍了几棵小一点的树,不经意间看到稍远处有一截干柴,于是扶着树向那边钻过去。谁料脚下没踩好一滑摔倒在地,头重重撞到树干上,痛得她捂头在地上坐了好久才站起来。

    刚站起来便感觉到下身有点不对劲,看看四周无人小心检查一下,发现被露水湿透的裤腿有些血水流下来。顿时心里一沉,心想这下完蛋了,肯定是刚才那一跤摔得内脏破了还是什么。一阵绝望瞬间袭来,对生活的依恋油然而生,舍不得现在所有的一切。

    从裤子里面浸出的血红越来越浓,冯雨瑶以为自己就这样去了。

    手足无措,一个人坐在路边伤心地痛哭,闭上眼睛等待最后一刻的到来。这只是条打柴的小路,平时根本就没人经过,除了冯雨瑶之外连只飞过的鸟儿也没有,此时此刻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已经塌陷。

    不知哭了多久,脚都坐麻了。她慢慢站起来,竟然发现自己还能动,试着走了两步觉得没什么事儿,突然嘿嘿地笑了起来。

    坚持将柴从山坡上拉回家之后才清洗,本想给爸爸或是奶奶讲一下这件事,但因为出血的地方太羞耻让她开不了口。到了晚上还没有想象中的痛苦到来,所以她只是做了一下简单“包扎”便不了了之。

    郑蓉听完冯雨瑶讲述之后,哈哈大笑了起来。笑过好一阵之后才停下来问道:“那你后来怎么知道的呀?”

    冯雨瑶也笑了,毕竟这算是个轻松的话题。她回忆说:“同寝室的同学也不知道,吓哭过一回,她妈妈正好来看她,便教她了,我们也就都知道了。”

    停顿良久,她叹息说:“有妈妈真好!你们都有妈妈,什么事情都可以问妈妈,什么时候都有妈妈照顾你们,我什么都没有。”

    郑蓉也长长叹息一声,气氛又变得有些沉重了。刹那间两个人之间似乎都不愿意再讲什么,各自低头吃饭。郑蓉请冯雨瑶吃她的菜,要是以前她就直接夹过去了,但现在她怕冯雨瑶有想法。

    正好黄云晨先吃完饭,见两人还在吃便端着空盒子走过来在旁边坐下。郑蓉见黄云晨过来,识趣地站起身对他们说:“你们聊,我先睡午觉去了。”

    其实郑蓉还没吃完饭,说午睡只是个借口。看着她离开饭堂,黄云晨回过头来问冯雨瑶说:“你们两个在谈什么呢?”

    “没饭吃了,呵呵!真不想读书了,爸爸实在没有办法再供两个孩子读书。”,其实刚才她并没和郑蓉谈这个话题,也许会谈但时间不够。

    “别这么想,你看你好不容易回到学校,再不读会有好多人为你操心。快毕业了,只有一个多月坚持一下。有困难我们会帮你的,好吗?”,黄云晨这段时间也是因为学习紧张,少了些和冯雨瑶的接触和交谈,但在内心还是很牵挂她。

    “你帮不到我,难道上高中了你还能照顾我吗?再说了上高中学费谁来出呀,你帮不到……。我还是不读好些,这样的情况太糟糕了。”,冯雨瑶悲观地说。

    “读吧,我们一起毕业,如果你读不起高中的话,等十六岁了我带你到远方去打工。”,黄云晨突然激动地说,以前可从来没想过有这样的念头,不知道是一时冲动还是这几天有新的想法。

    “为什么要十六岁呀?”,冯雨瑶知道黄云晨是一定会上高中的,想叉开话题,于是故意问他,假装不明白。

    “哦,要十六岁才能办到身份证,那时候出去才不会被外面的公安局抓起来。”,黄云晨认真地解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