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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会儿功夫,王头将自昨天早上9点张金家大丫头张巧儿离开家时,至中午1点发现尸体之间,从南门出城,并且带有镰刀铁锹的18个男子带到了大堂上。这时,县衙的大堂被十里八村的百姓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张金家的亲属正在一边大哭大叫,张巧儿的母亲还一度晕过去好几次。我看着热闹的县衙,感到一阵熟悉的迷茫:一个生命的消失是那么渺小卑微,甚至无厘头……

    正胡思乱想着,“啪”一声惊堂木响起,吓得我一个激灵。我连忙向小谢看去,只见他身穿官服,带着官帽,活像豫剧里的七品芝麻官。如果在小谢的俊脸上涂上一片白会是什么样子,想着想着,我偷偷笑了出来。小谢斜了我一眼,以往温和淡然的目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严肃和威仪,我怔了怔,虽然有些怄气,但还是赶紧绷起脸来。

    县衙之上,18个人一排跪在地上,低着头。我看不仔细,悄悄低下身子,伏在小谢的耳朵上说:“你让他们站起来,抬着头说话。”

    怪不得人家说着披不披官服两个样,我这么近和他说话,自己都心颤了一下,这要放在以前,小谢早就跳开了。但此时,他一动不动,神情倨傲威严,让人隐隐生出三分惧怕。小谢听我说完,轻微地点了点头,让那些人都站起身,抬头答话。

    “昨日几时出的城,所为何事,何时返回?”

    “小的王茂,昨日随李二出城去地里锄草。”

    “小的赵强,昨日正午出城,去给我婶子送锄头,不到半个时辰就回来了,城门口卖豆腐的张老汉可以作证。”

    “小的马狗子,昨日……昨日出城,是……是……给王****锄地去了……”

    哈哈哈哈,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笑声。小谢皱了皱眉,王头见状立即大声呵斥:“大堂之上,谁人放肆!”

    根据现场勘验情况,嫌疑人为一男子,身体魁梧且与张巧儿认识,我逐一打量这18个人,其中6个身高明显不符合现场脚印推测的嫌疑人特征,5个人岁数较大,且身体羸弱,也基本可以排除嫌疑,还有1个是跛子,2个有不在场证明。除此之外,还剩朱福、王喜、曹德贵、刘金山4个人,与现场证据指向基本吻合。我低头将情况告诉小谢,小谢只将那4人留下。

    这四个人身高都在1.7左右,体格健壮,其中朱福、王喜岁数略大,都在35以上,且有家有室;曹德贵26岁,平日游手好闲,名声不好,而且家里也很穷,尚未娶妻;刘金山三十出头,言语不多,因为家贫也没有成家。昨日,他们四个人都在9点至中午1点之间出入过城南门,理由也都是地头劳作。

    问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小谢眉头攒地更紧了。我“咳咳”了两声,看向他,用眼神询问他我能不能出声,小谢了然,冲我点点头。我装模作样了一番,走到他们四人身前,逐一仔细打量。一番过后,我心中已经有了底。

    “你们各自的田地都在什么地方啊?”

    “小人的田地在岭子坡。”

    “小人家的是水田,就在水渠边上。”

    “小人自己在滩上开了半亩红薯。”

    “小人无地,昨儿是刨柴火去了。”

    “你们可都认识张巧儿?”

    “不认识。”

    “认识。”

    这县城很小,四个人中只有朱福一个不认识,其他都或多或少的与张家有亲戚或朋友关系。

    这时,我唤来宋慈,让这四人将自己昨日所用的农具挑出来,摆在地上。又让胖婶儿将臭豆腐、烂鸡蛋摊子搬来,一时间,县衙大堂里臭气熏天。所有人都不明就里的望着我,我冲着小谢耸耸肩膀,吐了吐舌头。

    不一会儿,苍蝇蜂拥而至,越聚越多。看着差不多了,我让胖婶儿将摊子盖上。失去了目标的苍蝇,一阵乱飞,衙役脸上,百姓身上,就连小谢的衣服上也爬了苍蝇。大家伙都在扇打,成团的苍蝇无处可着,只能乱飞乱撞,大伙也都怨声载道。

    “这是做什么呢?!”

    “好好的,招来苍蝇干啥!”

    渐渐地,乱飞的苍蝇开始落在摆放在空当处的锄头、铁锹上。一只、两只、三只……不一会儿,空中乱飞的数十只苍蝇都挤在了一个锄头上。我笑了,看一眼小谢,他皱着眉头,很惊异的样子。

    我“吭咔”两声,开始说道:“苍蝇对血液十分敏感,相信大家都注意到,在咱们发现尸体之前,苍蝇就已经第一个到达现场。为什么呢?因为,他们要借助腐烂的尸体产卵孵化后代,也就是蛆。”

    “哦……”现场十分统一地发出一声。我正得意洋洋,转头看到宋慈,点头对他笑了笑,眼神划过,看到小谢正表情异常地看着我和宋慈,我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继续说道:“蛆要以尸体血肉为食。因此,通过观察苍蝇到达现场的时间和蛆虫孵化咬噬尸体的程度,就可以判定死亡时间。”

    “嗡……”现场又是一阵耳语。我偷瞄了眼小谢,他也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俩眼光一交错,双方都是一愣,连忙撇开眼去,不知怎么了,我的脸马上烧成一片。忍不住又偷偷瞄了小谢一眼,看到他脸上也是红云密布。我定定神,继续说:“这次我请来这些苍蝇不是为了判定死亡时间,而是来找出凶手。现在凶手已经找到,那就是这把锄头的主人——刘金山”

    我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向早已瑟瑟发抖的刘金山。听我这么一说,刘金山扑通跪下,头如捣蒜一个劲儿的磕头:“大老爷冤枉啊,冤枉啊!”

    小谢一副怀疑的神情看向我,我又说道:“刘金山,你知道为什么苍蝇会只停在你的锄头上吗?因为,昨日,你用锄头猛击张巧儿,张巧儿的血染满了你的锄头,虽然你用泥土擦拭过,但血液附着力很强,即使你看不到,它也沾在上面,很难去除。”

    “大人明鉴,这锄头上的血是我昨日锄地时,割伤了手臂留下的,现在伤口还在胳膊上呢。”

    衙役上前,一把撸起刘金山的袖子,还真有一道8厘米长蜿蜒的伤疤,伤疤还在结痂,血沥沥的,看着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