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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了!比这还严重!会死人的!”我使劲搂他脖子。

    “要不,要不……你与我一同去?”

    “真的假的?”我一把放开他,直钩盯着小谢眼睛。只见他眼睛弯弯的,脸上全是笑意!小谢看着我,点点头,我瞪大了眼睛:“可以吗?真的能带我去?”

    “能!”

    “欧耶!”我搂着他跳了起来:“太好了,太好了!”想想正好趁着这几天想想月娘那是怎么回事,万一是她故弄玄虚骗我呢!

    “你这身衣服?……”小谢稍稍推远我一些,上下看着我。我赶紧脱下披风,说道:“没什么好看的,没什么好看的!”

    小谢抿了抿嘴,没再说话。我赶紧胡乱团弄了一下,正要往柜子里塞,小谢说道:“穿着吧,挺好看的!”我扭头看他,只觉得小谢看似明媚的脸上,有一丝暗淡。

    第二天一早,我早早起身收拾东西,站到东门外,等着小谢上县衙报到后回来接我。远处刚看到小谢坐在马上往回走,就听见身后有响动,我扭头看看,是如梅,她也穿戴整齐,拿着个包袱,正向东门走来。好几日不见她,感觉如梅又瘦了好多,整个人有些憔悴。看见我看她,如梅偏过去头,咳嗽了一声。

    “你怎么来了?”我到底比她大,怎能和一个孩子一般见识。

    “我在等表哥。”如梅气若游丝。

    “等你表哥干什么?”

    如梅抬眼看了看我:“姐姐等表哥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什么?你也要随小谢出差?”

    “出差?……是吧。”如梅拽了拽自己胳膊上的包袱。我有些诧异,这是什么情况,正想着,小谢打马过来,到了门口,从马上跳下来,直奔我过来:“飘飘,你准备好了?”

    “是啊!不过似乎准备好的不只我一个。”我像个醋坛子一样,瞥了眼如梅。如梅正清清俏俏地站在墙角,半天才猫叫一样说了声:“表哥!”

    小谢皱了皱眉,上前一步说道:“如梅,你这是要去哪儿?”

    “表哥,昨晚听您和舅父说要去乡里,我想正好能回家看一看,我已经多年没回过家了。前几日夜夜梦到父母亲,他们还质问我怎么也不知道回家给梅树剪剪枝桠……”说着如梅哭了出来。

    “如梅,可是你身子弱,这路上颠簸,你受得了吗?”小谢有些不忍。

    如梅边哭边点点头,看着我说到:“柳姐姐受得了,我自然也受得了,表哥放心。”

    小谢看了看我,对着如梅说道:“你不比飘飘,飘飘身子强健……”我听着有些肝儿颤,感觉在小谢口中,我就是人猿泰山!我实在听不下去了,而且看架势,无论小谢同不同意,如梅是去定了!我出声打断了他俩:“难得如梅一片孝心,去就去吧,反正我在路上也可以照顾她。”

    小谢疑惑地看向我,又看了看如梅,只得作罢。他伸手招呼来马车,让小厮扶我们上了车,自己骑在马上,我们三个人慢慢向前走去。

    如梅始终扭着脸看窗外,仿佛我就是透明的,根本没有要与我交流的意思。我也落得清闲,边来回张望,边小声哼着曲子。走了半日,我们来到清源村,安排在清源县最大的地主魏老爷家中歇息。中午吃过饭,小谢到村里看收成情况,我也换了男装跟着去,当然少不了拖油瓶如梅同学。

    我们三个在魏老爷的带领下,走到他的几乎佃农家查看情况。刚走到一户人家,我就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曲辕犁!”看到和历史书上画的一模一样的家伙,我兴奋地大叫起来!

    “真看不出这位姑娘还能叫得出这农具的名字!”魏老爷赞叹道。我“嘿嘿”笑了笑:“还行,还行!”小谢也笑着看我,目光中还带着几分自豪和得意。

    “表哥,这地里怎么光秃秃的?”如梅低声细语地说道。我们几个皱了皱眉头,魏老爷说道:“半个月前这里下了一次冰雹,不瞒大家说,我快五十的人了,从没见过清源下那么大的雹子啊,这地里眼看就要齐膝的麦子,都被打了……”魏老爷说得很是心疼,我们听了也很难过。

    “赋出天下,江南居十之八九。”小谢蹲在地上,拾起一根青青的麦苗,叹了口气:“唉,可知这十之八九是如何从百姓的嘴里掘出来的啊!”

    “哼,这就是‘祥瑞’!”我气不打一处来,咬着后槽牙说道。

    我们又走了几户,有一户人家两个大人,五个孩子,天寒地冻的,孩子都挤在床上,缩成一团。两个大人,也都是面如菜色,看到魏老爷进来,赶紧谦卑地作揖。得知我们来意,那女的捂着脸,开始低声哭泣,那男人狠狠叹了口气,蹲在门边上,说道:“魏老爷,我知道您是个大善人,佘了我们好多稻米和钱财。本想着今年收成好,能还您一些的,可是……可是这又遭了灾……我……唉……要是不行,我只能将小五卖了……”

    “哇……”床上最小最瘦也是最脏的一个孩子大声哭了起来,也许是因为饿的,即使哭,也哭得像猫叫一样细细弱弱:“爹爹,我听话,不要卖我!”

    我“噌”地站了起来,张口就喊了一句:“不能卖!”说着,走到那男的身前,说了句:“再穷你也不能卖孩子啊!他是人又不是个物件,你把他卖了,会对孩子造成怎样的伤害!”

    那男子木讷地看着我,我摸了摸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腰里的几吊钱。我皱了皱眉,转身走到如梅跟前:“如梅,你身上带着多少钱,先借给我!”

    如梅怔了怔,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从袖子里摸出了一吊钱。小谢见状,也赶忙走来,将自己身上的钱财和我们凑得一并递给那农户,并深深鞠躬道:“你终日劳作,却不得喂饱,还要卖儿卖女,实在是罪在朝廷,不在你啊!”

    魏老爷和那男子都吓了一条,赶紧站起来。

    “谢大人,您这……这……”

    “恩公,我给您跪下了!”那男子满脸是泪,就要跪下,小谢赶紧一把扶起他,也颤着声音说:“你快起来,给孩子们买些吃的和衣服吧……”

    从他家出来,我们都情绪低落,小谢更是一言不发,紧锁着眉头,走在最前面。我们都知道救急容易,救穷难,那几吊钱又能维持几天呢?!小谢一路走着,一路望向田地。此时已将近阳春三月,柳树正在吐绿,天气也温软了起来,只是这地里歪歪扭扭,倒伏一片的青绿,让人看着惊心。

    回到魏老爷宅子,小谢独自进了屋,关上门想事情,我和如梅叹了口气,也各自回到住处。直到晚上吃饭时,小谢才从屋里出来。看着桌上的饭菜,他轻叹了一声,只喝了半碗粥,就放了筷子。如梅见状,说道:“表哥,我也不吃了,将我这口省下,给百姓吃吧。”魏老爷和小谢听了,都颇为敬佩地看向她。我拿起筷子,夹起一根青菜,放进嘴里大吃起来:“别说你们省这一顿,就是咱们几个一辈子不吃饭,也救不了几个人,更别说天下的百姓了!”我边拔饭,边说:“与其这样,还不如吃得饱饱的,这样才有力气发挥更大的作用,做更大的贡献!”

    小谢看了看我,也没说什么,只是对着魏老爷问道:“魏老爷,我听说福建、两广有双季连作稻,能一年三熟,您说在咱们江宁,能不能推广开来?”

    “谢大人,恕老朽无知,不知那双季连作稻是何种法?”

    “魏老爷客气,我也只是听说而已。据说是将早稻和晚稻混播,成熟时,先割早稻后割晚稻,插秧时,也是先插早稻,再插晚稻。这样就能一年三熟,甚至四熟。”

    “有这等种法?”魏老爷捋着胡须,寻思片刻:“这样固然是好。不过,咱们江宁不比福建两广温热,这水稻冬季生长缓慢,而且还要间种笤草、紫云英,以养持肥力,这双季连作稻恐怕不容易啊!”

    小谢沉吟了一下,点点头,说道:“魏老爷说的极是。”

    “不能种水稻,种小麦行不行?不是说冬小麦冬小麦吗?想必小麦不怕冷!”我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

    “柳姑娘是说小麦和水稻混种?”魏老爷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我估计自己是犯了常识错误,赶紧吐了吐舌头,说道:“不靠谱是不是?那算我没说!”

    小谢抿了抿嘴,说了句:“倒也可以试试。”我看了看他,也不知道他是怕我面子不好看故意说的,还是觉得真的可以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