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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华社消息:近日392名村官将陆续奔赴各地上任,这是也科技兴农的又一有力举措”朱泊风将那张瞎扯淡的报纸丢在一边。要在平时他一定是看大篇幅捕风捉影来的明星之间的腌臜事,搜肠刮肚得来的民间奇闻,断不会关心这夹在中缝和治疗淋病、梅毒,保险公司招聘的广告放在一起的报道。但是,身份不同了,他就是这392名村官中的一员。

    破破烂烂的依维柯客运车颠簸在羊肠子一般又窄又弯曲的山路上。他的头靠在车窗玻璃上,有节奏的碰打着。天知道报道通知书上的碾石村到底在哪片旮旯角落里?听说每周就这么一辆淘汰下来的小破车才会和牛郎织女相会似的跑那么一趟。两边的青山郁郁葱葱的,正是盛夏的季节,这山中却不是很热,偶尔的会有那么一两声吼叫,拖着长长的尾音消失在茫茫的绿意中。

    “碾石村到了,要下快下,别磨磨蹭蹭的!”售票的女人拖着似乎没睡醒的眼神,薄如蝉翼的嘴唇机关枪一般的催促着,带着一股欲求不满的不耐。朱泊风刚跳下车,又忙不迭的接住被那女人甩一般扔下来的行礼,吃了车屁股后面夹杂着尘土的尾气。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怎么能看出是碾石村呢?朱泊风左顾右盼了一般也没有发现任何指示的路标,不由气结。

    “你是上面派来的朱副村长吧。”眼前这个土地公一般突然冒出来的瘦小的老人,龇着两排黄里透黑的大牙,呛人的烟臭味扑鼻而来。突然之间,朱泊风觉得自己貌似穿越了时空,到了战火纷飞的战争岁月,正在和一位地下党同志接头。

    “我就是。”

    “我是俺们村长派来接你的。”老人就着鞋底磕了磕烟斗,“这就上车吧。”

    朱泊风一听有车一颗心登时放下了,这一路上颠簸得都快散架了,如果再让他走上几十里的山路,那真的要命了。公务员就是好啊,即使是最基层的干部也有公车接送。朱泊风却不知道村长连干部不算,连编制都没有,更别提什么公务员了!何况,他还是个副的。但是一看那“车”,朱泊风的心直往下掉,一辆快散架的板车,木头朽得像埋了十多年的棺材盖;一头还算壮硕的老迈毛驴原来竟是一辆驴车!

    碾石村很有一段历史了,据说在很久很久之前,有一位皇帝要建造一座行宫,在山中开采石头。一个大碾石到了这里滑落下来,任是驾了八头大黄牛都没有拉动分毫,后来这碾石就留了下来,碾石也因此得名了。

    到村子里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了,欢迎晚宴是在村委会的会议室举行的,四个菜:青椒炒鸡块、青椒炒茄子、青椒炒鸡蛋、青椒炒肉片。一色的黑糊糊的颜色,也不知道倒了多少的酱油。村长张朝文代表村两套班子作了欢迎发言:感谢党、感谢政府为村里派来了一位大学生、文化人;强调了碾石村在恶劣的自然条件下不屈不挠,艰苦奋斗的优良作风;展望了碾石村在新村长到来之后的美好前景。吐沫飞溅如雨,不管治保主任梁兴百、会计朱友立的胃口如何,反正朱泊风是一点胃口也没有了。

    好容易吃完了饭,张朝文将朱泊风送到了住所村委会边上的一个独院。安顿下来之后,张朝文并没有忙着走。

    “村长有什么事吗?”朱泊风看着四五十岁的老男人像初次恋爱的小男生一样,连咽吐沫,欲言又止的难过的样子,实在忍不住问他。

    “呃”张朝文清了清嗓子,“朱副村长”

    “村长叫我小朱就行了。”朱泊风可不喜欢这个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