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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妪喘着粗气,眼中满是愤慨,半晌不能将话说的完整。

    沈亦迟起身走下龙椅,身旁侍奉的人皆大惊,虚拦了拦,未曾拦住。

    沈亦迟一步步走到那老妪面前,不顾她衣衫破旧,伸手将人拉了起来。

    “太上皇在位时只顾大肆侵略,未曾顾及百姓疾苦,如今朕刚刚即位,你若有冤情,便直言不必忌讳!”

    老妪受到鼓励,哽咽着细数起杨勤罪状。

    “老妇要状告当朝宰相,杨勤!他为官不仁,勾结知府,生生将我们赶出盐城,派了手下将士顶替了盐城百姓做起贩盐的营生,使得我们无家可归,被迫流落至此,成了难民!”

    转过身,颤颤巍巍的指向身后妇人怀中的孩纸,已然泣不成声。

    “我……我那苦命的……的孙儿,他才不满一岁啊!”

    朝上哭声一片,沈亦迟怒不可遏。

    “杨勤德行如斯,不配官拜宰辅,来人,传朕的命令,杨勤罪不容诛,即刻问斩,本该株连九族,朕念他辅佐太上皇多年,便盼杨家男子流放千里,女子充为军妓!”

    说罢,视线扫过刚刚求情的郭达,冷冷开口:“谁若求情,一并处置!”

    新帝上朝第一天,便处置了深得太上皇重用的宰相,一时间风声鹤唳,无人再敢小瞧这位未到弱冠的新帝。

    景和园。

    郦妃满头珠翠散落一地,身旁的沈慕霖已经面如死灰,如一摊烂泥倒在地上,已然认了命。

    郦妃赤红着眼睛同宣旨的内官撕扯。

    “本宫是皇上亲封的贵妃!本宫母族是宰相!为皇上立下汗马功劳,你们这些掩攒东西,也敢动本宫?”

    内侍冷笑,抹去脸上被郦妃抓出来的血痕,抬手毫不客气的在郦妃脸上落下一巴掌。

    郦妃被打傻了,倒在地上捂着半边脸,满脸震惊:“你敢打本宫?”

    “洒家好心提醒娘娘一句,您的皇上如今已经移居宫外,尊称太上皇了,如今在位的,是新帝,而您的父亲,午时已经在市口问斩,皇上念您为太上皇生儿育女,现下叫洒家们送您与太上皇团聚,您啊,早些上路罢!”

    说罢,对手下人使了个眼色,手下人走上前,将郦妃困住,可不知郦妃哪里来的力气,居然挣脱了三个粗使嬷嬷的束缚,大笑着站在院子中央,大叫着天道不公。

    郦妃看着自己浇灌的满院花草,这些年的荣辱一并涌上心头,她不甘心啊!

    她挣扎多年才到了如今这个位置,可到头来却是做了个黄粱美梦,梦醒的代价是家破人亡。

    “沈亦迟,本宫即便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郦妃怨毒的看向乾

    清宫的方向。

    “父亲,哥哥!”惨叫一声,竟是一头撞在景和园的水缸上,水缸被撞破,瓷片深深没入郦妃额心,她便那样睁着眼睛,死在了她的富丽堂皇里。

    突逢变故,众人皆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旁的沈慕霖总算是在他母妃的香消玉殒中回过神来,一时间难以接受,生生咳出一口血来,晕死过去。

    一行人战战兢兢回到乾清宫复命,可谁知新帝只淡淡回了句知道了,心口的大石总算落了地。

    沈暗将笔墨摆好,开口道:“皇上,已经派人去了大司马家!”

    “大司马忠君爱国,如今既然替宰相说话,想必心中一定顾念旧情,如此人物,怕是不能为朕所用……”

    话音未落,乾清宫大门被人猛地踹开,沈暗满脸戒备,一抬头,却对上钟灵一双怒气冲冲的眼睛。

    “沈亦迟,我有话对你说!”

    沈暗忍不住皱眉:“钟姑娘,如今你该尊称一声陛下!”

    “你且退下罢!”沈亦迟似乎并不在意钟灵的无礼,出声遣退沈暗。

    沈暗行了个礼,转身退了出去,走到殿外想了想,还是动手将殿门合上,以钟姑娘的性子,难保不会做出惊世骇俗的事来。

    殿内,钟灵的声音微颤。

    “你处置了杨勤一家?”

    “他作恶多端,如今是自食恶果!”沈亦迟不以为然,信手拿起一本奏章,朱砂笔已经提起,正要落笔,钟灵却冲了上来,将笔打落。

    猩红的朱砂顺着纸张滑倒他做工考究的龙袍上,龙爪顷刻染上了红色,金丝勾边的龙袍最是细致,如今这一毁,怕是不能穿了。

    沈亦迟放下奏章,抬眼看向眼前人。

    钟灵眼眶微红,忍不住哽咽:“你可知那流放的人中,还有个不满三岁的孩子?”

    “海棠还有个刚刚出世的弟弟,被杨勤带人溺死在水中,盐城那群难民里还有正在喝奶的孩子!还有周家……”

    沈亦迟深吸一口气,往昔还历历在目,他母妃的血,那些无辜之人的血,都叫他恨不得将杨勤五马分尸!

    “可你如今做的事,和杨勤有什么区别?”钟灵止不住的发抖,看着面前的人只觉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