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张玲这一病,就病了几天。

    她是在一阵吵闹中醒来的。

    这几天被三嫂悉心照料,她恢复得还不错。

    起身前坐在床上,套上了衣服裤子才下床,这是林清嘱咐的,怕她病中再冻着。

    拉开房间门,那从厅堂传来的吵闹声更大了。

    张家条件还算不错,一大屋两小屋几个房间、加厨房和柴房,围成了天天井,外头还有个小院。

    厅堂设在大屋那边,从小屋走过去直线可以穿过天井,但这小雨虽停了,却留了一片泥泞。

    于是她从小檐下拐了外圈走,走近了才听清了里头在吵什么。

    “……这亲都退了,你们是不是该把定礼退回来?”

    这尖酸刻薄的声音,正是王家四媳妇,也就是张玲未来的婆婆,和张家大嫂同姓,叫陈桂花。

    她这话一出,原本还勉强维持着表面和气的陈美凤,脚一跺跳了起来。

    “要退亲的是你们,凭什么想要回定礼?”

    那定礼是她仗着‘长嫂如母’收的,全在她那儿藏着呢,一分没给张玲,如今说要退亲想让她拿出来?不可能!

    陈美凤身边坐着自家男人,他脸上没什么神情,还是那么木讷,此时亲妹妹被退亲,他也只是沉默着没有说话。

    张家二哥夫妻坐在边上,而三哥张永水整日在外面溜达,没在。

    陈桂花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早有打算,“美凤啊,理不是这么说的。既然两家没结成这亲,该退的,还是要退回来的,你说是吧。”

    见一屋人被自己说得面色难看,陈桂花满脸慈祥,“再说,这话要传出去了,可不太好听。”说完得意地抬了抬眉。

    意思就是说他们张家贪财呗。

    一直沉默的张永树刚想开口,却被他媳妇狠狠掐了一把,吸了口冷气,到底没开声。

    陈美凤咬牙切齿恨不得冲上去咬这死老东西:“传出去不好听也是说你们王家!”

    “亲是你们要定,退也是你们要退,现在还厚着脸皮来要定礼,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说出去大家可不会站你们那边,我看你们以后怎么见人!”

    她那张嘴可也不是省油的灯,要真吵起来,她是能顶半个村的!

    只是话完,眼珠子一扫,正好看到厅门口站着的人,那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一僵,脸色都变了。

    门口那处,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可能是病着这几天,脸色极差嘴角泛白。

    平日看着还算健壮的身形显得格外的空荡纤弱。

    正是闻到吵声走出来的张玲。

    同样见到了还未过门就被退亲的张玲,陈桂花菊花一样老皱的脸一喜,露了个尖酸的笑。

    “哟,四妹啊。既然你来了,咱们丁是丁,卯是卯地来算一算哈?”也不在意人还病白着脸,大步过去伸手拉人进厅,张口就来。

    摆出了个长辈了姿态,“我可知道,当初收我家定礼的是你家大嫂不是你。她现在拿着定礼不退,是让四妹你落个被退亲不止,还死不要脸吞了定亲礼的贪财恶名呢,你这个大嫂可真够狠心的!”

    明着来的挑拨离间,太不要脸了。

    陈美凤听得目眦欲裂,怒不可遏:“老扒灰你、你少胡说八道!到底谁不要脸了?”张牙舞爪恨不得上前撕烂这老东西的嘴。

    一把将张玲拉回这边,扭回头着急解释,“四妹你别听那老虔婆胡说,我收着那钱是因为你还小。”

    扭回头瞪向那不嫌事大的老东西,“我身为她大嫂帮收着这些东西是天经地义!等她、等她出嫁,我就把这些连同嫁妆一起交给她了,你别来挑拨离间!”

    陈桂花埂着脖子垫脚起来回骂:“你才不要脸!连自己亲小姑的定亲礼都贪,什么东西!”

    “你这老虔婆才不是东西!”

    “骂谁呢你这娼妇……”

    二人你来我往,骂得实在难听。

    张二哥皱眉头想开口,却被身边的媳妇给挡了一下。刘兰珍清了清嗓子开口:她“要不要脸的,不也差不多吗?”

    简直半斤八两不是?

    她抬头,就被向来欺压她惯了的大嫂瞪了一眼,话也没再说了,低眼掰自己的指甲边。

    那声音不大却有些尖的话,让陈桂花神情一顿,老奸的眼转一圈心生一计,脸一变又是那和善的亲戚模样。

    没理这两妯娌,扭头对脸色不太好的张玲好声好语:“四妹啊,咱们两家本该是一家的,我们家对你这儿媳也很满意。”

    说着就开始面露为难,“只是吧……,你看,你还小,也还没打算过门,可我们家阿进年纪也不小了。”

    她笑里藏针,“我们老王家也就阿进这么晚没结婚呢,你总不能自己不想结耽误他吧?这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王进的确不小了,都二十二了,张四妹才十七。

    这话说得让身为还是闺女的张玲脸一阵赤一阵青的,眼里冒着火,可憋着的话就是骂不出口。

    本来也不是个擅长骂人的姑娘,又是遇上这种事,气得眼泪都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