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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拾叁」

    兴庆宫兴庆殿,李郴刚签完政令,便让彭顺将谭峰和凌恒叫了进来。

    “殿下。”两人同时道。

    “去查这几人。”李郴说着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三个人的人名,分别是:萧子旋、孔霖和杜若瑾。

    “是。”两人又齐声应道。

    谭峰上前接过李郴递过来的名单,微微皱了下眉头。

    待凌恒好奇的上前一步看到名字后,与谭峰对视了一眼后才道:“殿下,这个孔霖最近在造谣生事。”

    李郴颔首。

    “殿下,这些您都知道。”凌恒又问道。

    “这个孔霖,在进士试前就十分善于钻营,对于此次的考试结果十分不满,近日经常造谣生事。”谭峰替李郴说道。

    “那为何不抓了他?”凌恒又问道。

    谭峰:“孔霖背靠苏家,他还有个哥哥去年参加的科举考试,如今已经在朝中为官。殿下意不在孔霖。”

    “还有。”李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又提笔在纸上写画着。这次比上次慢了许多。

    “这不是女子戴的臂驯吗?”凌恒更是不解,殿下什么时候开始对女子的所用之物感兴趣了。

    李郴扫了凌恒一眼道:“这是将作监所出之物,查查是从哪流出来的。”

    这只臂驯,是在牡丹楼中发现的。将作监之物,竟然在风月楼一个都知的手中。

    其实昨日陆微澜和夏扶风在楼下盘问琴乐的时候,李郴潜进去搜查了一番。看到此物,便觉奇怪。

    他记住了臂驯的样式,今日画了出来。

    凌恒上前一步接过画儿,才道:“属下定查的清清楚楚。”

    两人退出兴庆殿后,彭顺不禁劝道:“殿下,该歇歇了。拾翠楼那边送了午食过来,您不如用些?”

    ……

    陆微澜在拾翠楼睡了个午觉,这一觉睡得特别香甜。醒来后便换了套衣裙。

    石榴不禁问道:“都快掌灯了,您还要出去吗?”

    陆微澜道:“我想去看看幺幺。”

    离开兴庆宫这几日,她还真有些想念幺幺了。

    “那奴婢陪您去。”石榴道。

    “不用了,去完豹房我就去落英殿修会儿书。”她不想折腾石榴,而且觉得外头很暖和,便没有再穿披风。

    “那您不回来用暮食了?”石榴跟在她后头,“奴婢想用糯米粉给您做点酒酿圆子呢。”

    对于近日十分忙碌的自家主子,石榴只能用美食来挽留住她的脚步。

    “近日倒不是十分想吃酒酿圆子,把芝麻磨成粉,裹在糯米圆子里,应当十分香甜。明日我们做来吃。”陆微澜说完便走了出去。

    石榴看着陆微澜的背景,此时竟然生出一种女大不中留的心酸之感。

    “不就是芝麻汤团吗?我要做出天下最好吃的那种。”石榴哼了声,转身回了膳房。

    陆微澜快走到豹房的时候,远远的看到谭峰和凌恒也走了进去。

    她总觉得,他们对她一直都不太友好,特别是谭峰。

    就好像母鸡在看着随时要叼走他家小鸡仔的黄鼠狼,充满了防备。但她又觉得这个比喻虽然十分准确却有些不尊重自己。

    不过既然他们在豹房,她就别跟着凑热闹了。

    陆微澜转身直接去了落英殿。

    坐到书案前,拿起几日都没修过的手记,熟悉的踏实暖心的感觉立即充斥了她的胸膛。

    离开兴庆宫的这些日子,其实最怀念的就是安心坐在这里修书的时光。

    也不知是因为习惯了兴庆宫,习惯了这间书房,还是习惯了……

    这时,书房的门被推开了,是彭顺。

    当然,先走进来的是李郴。

    但是彭顺的声音先传进来的,“奴才就说,您还是先回寝殿歇歇,小心累坏了身子……陆侍妾也在啊!”

    李郴回头扫了彭顺一眼,“你的嘴该歇了!”

    彭顺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在李郴身后将书房的门关上。

    李郴看向书案前的陆微澜,目光落在她额头的包上。

    她的皮肤白皙剔透,所以有一点点伤口都会特别显眼。

    所以今日在大理寺后门,他才一眼就看了出来。

    上了药之后,包已经基本消了,但是还有浅淡的红痕。

    李郴脑海中突然跳出刚才在马车里给她涂药的情景。

    他以为她的怀抱就已经很柔软温暖了,没想到她连额头的皮肤都那么柔嫩。

    他负手而立,背在身后的手指不禁屈了屈。

    此时,陆微澜已经捂着额头从书案前走了过来,等立在沙盘前,才把手掌落下来。

    “我们来重新整理一下常玉达案好吗?殿下。”她朝他摆了摆手。

    李郴握了下拳,然后才垂下手臂,乖乖走到沙盘前。

    “现在初步判断,常玉达的死亡时间是在进士试那三日。”陆微澜拿了一个陶土小人,立在沙盘中,“目前来看,凶手的作案动机与此次科考的关系不大。”

    李郴颔首,表示赞同,“所以大理寺在这条线上没有查到可疑之人。”

    陆微澜知道,李郴重视的案子,一定会亲自查办,这件也不例外。

    他说大理寺一直在查这条线,就证明这条线他本人放着没查。他压根就没认为常玉达之死与科举考试有关。

    “我送方娘子离开那日,曾在东市遇到一男子与琴乐纠缠。记得他身上的明显特征,断定此人就是常玉达。你是怎么查到琴乐头上的?”不然他为何也去了风月楼。

    李郴深深看她一眼,不置可否。

    “说嘛!”她把摆弄白沙的手从沙箱中抽出来,扯住他的袖摆,“我们把知道的证据放在一起,不是能更快理清思路吗?”

    陆微澜又拿起个十分美貌的小娘子陶人,戳在沙箱中常玉达的旁边,“你怀疑琴乐是因为查到常玉达经常去风月楼。”

    李郴不语,却也没有扯回自己的袖子。

    看来她猜对了。

    风月楼的客人账册上没有常玉达的名字,说明他是化名去的。

    “还有,昨日在风月楼,我看到魏若瑾去找琴乐。虽然这次的案件无关科举利益,只与风月有关,但参加科考的士子在其中或者扮演着某种角色。琴乐长得美貌,想是易惹情债。”

    陆微澜说到这里,李郴又深深看她一眼。这点真没法苟同,因为他没觉得琴乐美貌。

    陆微澜此时没明白李郴看她一眼是什么意思,应该是觉得她说琴乐美貌说得有道理?

    她也没深想,放开他的袖子,用手指在沙箱中划分出两个区域。

    “目前找到常玉达的尸体三块,分别为头部、部分手臂和部分腿部,地点分别为通善坊、通济坊、晋昌坊。”陆微澜拿了三个小摆件,象征尸体碎块,将他们整齐排列在沙箱中,因为发现尸体的这三坊是相邻的。与琴乐所在的平康坊呈竖列,摇摇相望。

    看到陆微澜的排列,李郴上前一步,仔细端详着。

    陆微澜又拿了几个陶土小人,摆在琴乐的周围,“常玉达、萧子旋、魏若瑾都跟琴乐有着不解之缘,而其中魏若瑾又是今年的新科进士,为了功名不会杀人,那为了美人呢?”

    李郴只道:“魏若瑾虽然出自寒门,却是右相夏毓明的门生。”

    原来是这个样子,陆微澜点点头。

    李郴则又道:“今年科考中还有个叫孔霖的士子,是驸马苏世缘的门生,两人不合已久。最近孔霖在造谣生事,说魏若瑾在举子中敛财,以保他们能高中。”

    “我看魏若瑾倒不见得会敛财,不然怎么进趟风月楼都能被赶出去,寒酸如此呢。”昨天她是亲眼见到魏若瑾囊中羞涩,被风月楼的人赶出去时极为狼狈。

    陆微澜忆起在风月楼遇见魏若瑾的情景,她直觉他应该不会为情杀人。凶手画像也与他不附。

    听李郴这样说,她倒是觉得孔霖和魏若瑾与常玉达被杀案关系不大,倒是很可能会被牵扯到科举舞弊案中去。

    “我去曲江的时候,遇到了发现常玉达头颅的苏瑁儿,她应该和常玉达有些渊源。但之后苏瑁儿闭门不出,苏少尹亲审女儿,说两人不认识。”

    陆微澜说完又拿了一个小娘子的陶土小人,放在常玉达身边,“但在科举舞弊案中,常玉达是通过苏玉杰顺利成为京兆府解元的,很难说常玉达不认识苏瑁儿。这点常玉理也说到了。所以……”

    陆微澜还没来得及说出后面的话,书房外就响起了轻轻叩门的声音。

    “进。”李郴冷冷一声。

    彭顺推开门,给了身后石榴一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

    石榴这才相信彭公公说的话,殿下和她主子在书房的时候,最不喜欢被打扰。

    可她家主子想吃汤团啊!

    石榴拎着食盒走了进来。

    见礼后,她立即打开食盒的盖子,香甜的气味飘散四溢。

    石榴乖乖道:“奴婢做了您想吃的芝麻汤团。”

    “你还未用晚膳?”李郴想起刚刚让石榴送到兴庆宫的膳食。

    简单的炒饭和一道食蔬汤让人胃口大开,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如此饱腹了。

    骁王殿下与她家主子说话的口气和对别人都不一样。

    石榴这样想着,端出食盒中的瓷碗,里头白白胖胖的汤团子都挤在一起,还点缀了青丝和红丝,看着喜庆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