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朱离照顾了半夜,已伏案酣睡。矮几上放着几本书,三脚几侧,是织锦编制的隐囊,已有些磨损。案上是一盘醴烙,茶壶旁放了一罐酸枣麨,李承渊掀开盖子,看了眼:快见底了。香炉里燃着艾叶,镜台前放着她从市井搜罗来的物件儿:苇草编制的角黍,回女相赠的锦帕,一根竹笛,玉牌,同心锁……

  他拿起那块同心锁,细细端详着。

  屋外传来数声雀鸟啼鸣。李承渊往窗外望去:天边露出一丝青黛色,平旦将至,天要亮了。

  “妈呀……”帐中忽然传来一声大喊。

  睡了半夜的朱离,忽然惊醒,迷迷糊糊地跑过去。李承渊放下同心锁,匆匆走过去。朱离见殿下还未走,便从案边搬了张塌,放在婴宁床下。

  李承渊跪坐在榻上,唤道:“婴宁,婴宁。”殷切喜悦,溢于言表。朱离诧异不已:一向面若冰霜的殿下,竟会对宁姑娘如此关心担心。

  榻上那女子,渐渐安静了下来,李承渊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站起身来,往阶下走去。

  朱离以为他要离开,见婴宁已然无恙,便紧随其后,道:“殿下且再留片刻吧,快到换班时间了,姐姐会送些吃的过来。殿下用完清粥再走不迟。”李承渊似是因为听了朱离的话,止住了步伐,忽然道:“你随婴宁已有半月,本王且问你,她为人如何?”

  自她入府以来,殿下从未向她过问过宁姑娘之事,朱离一时惊讶,想了想,方道:“姑娘为人,天真烂漫,毫无心机,什么事都写在脸上,并不难猜。”李承渊朝榻上望了望,道:“她自幼山居,经高人抚养长大,无怪乎如此。”朱离道:“想来那高人,不拘礼法,因此姑娘性情随和,对待下人,没有丝毫主子的架子,对殿下,也无尊卑之别。姑娘视殿下若长者,是真心敬重。”

  “敬重?”李承渊斟酌着这两个字。

  忽然帐内传来数声“爹妈”,婴宁双目紧闭,面露痛苦之色。

  “怕是梦魇了。”朱离说罢,转身去取面盆。

  李承渊见婴宁如此,措手不及,忙走了过去,将她扶起,搂在怀里,轻拍她后背,低声道:“不怕了,不怕了。”

  朱离将巾帕浸入盆中,拧干,转身要送过去,上了一步台阶,便止住了,低眉浅笑,暗念:殿下如此这般,宁姑娘何愁嫁不出去。将巾帕搁在架子上,便悄然退出屋外。方一出门,便碰见了前来换班的姐姐巽秀。

  此时天光熹微,不觉已至达旦。

  朱离将姐姐拉到一侧,便沿小径往林中走去。巽秀不明就里,便问:“你这妮子,宁姑娘可醒了,你便想着躲懒?”朱离道:“姐姐,非是我躲懒,实是我不愿煞人风景。”

  “此话怎讲?”巽秀想了一会儿,道:“殿下还未走?”

  “是了。”朱离挽了巽秀的胳膊,道:“姐姐,我看啊,宁姑娘前日说的事儿,咱们可不用费心了。”

  “什么事?”

  朱离伸出两只手,抽出两只食指,相互碰了一下。巽秀斜了她一眼,自己先笑了,道:“姑娘一时说笑,你还当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