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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岚接到文颂的电话,说想买辆车。

    他对代步车没有什么特别的高要求,三四十万买辆顺眼的就够开了,店里稍微逛逛挑一辆,两三天就把整套手续都办下来。蓝岚帮着参谋了,还问他怎么这么急着提车。

    文颂:“因为不想走路。”

    “……”

    蓝岚对他的脑回路越发费解,“从学校到你家才几步路啊。”

    当然不是只为了那几步路。文颂没告诉他最近自己都住在酒店里,为了方便才每天早晚开车去上下学。

    他每天除了上课还要练琴画画,白天还是忙着自己的事,日常安排并没有受到影响,只到了晚上才去酒店过夜。每天早出晚归,晚上回来的时候顺便带点吃的,早上走之前再顺便再叫个早餐外卖。养着秦覃像养了个宠物。

    这样的改变已经让秦覃感到困扰。酒店房间就那么点大,多一个人——或者说多一个幻觉的存在感非常明显。尤其是每天早晚两顿都得被迫吃饭,跟以前的进食频率比起来都算得上是暴饮暴食了,吐了好几回才逐渐习惯。

    他是想把入侵者从脑海中赶出去的,可新来的粉红脑袋长着一张跟文颂很像的脸。由此更能确认是幻觉,也更让人舍不得拒绝。

    好在药基本上都是按一日两次服用的,否则文颂中午还得再跑回来一趟盯着他吃。

    他活得像个原始人,完全不关心外界也完全不用手机,每天只有亲自见面才能确认是不是还活着。文颂为了来去方便,连他的房卡都拿走了。反正他自己在房间里也用不着。这么过去一周,他愣是一点儿没发现,即使发现了估计也不在意。

    起码是相安无事地看着他安顿了下来。覃琳那边也没催着他往外挪。

    他整天都在睡觉。早上吃了药睡到下午,晚上吃了药睡到清晨。周末不用去上课,趁他上午睡得昏沉,文颂把那只宝贝玻璃罐子从他怀里扒拉出来,终于看清楚里面是什么。

    用软木塞封着。里面只装了一条毛巾,看样式是酒店里提供的浴室用品。文颂悄悄拿到窗帘后对着光细看,上面有淡黄色的水渍,像液体挥发后留下的痕迹。

    他养了一条毛巾当宠物?

    文颂左看右看想不明白,悄悄拍照发给段医生打小报告。连段医生都说不出个确实的症因来,只能继续自己猜。

    这天秦覃睡醒怀里空空落落,惊坐起身,看到粉红脑袋比平时出现得还早,坐在床边的小茶几边摆晚饭。玻璃罐子放在他对面的坐垫上。

    余光里看到床上的人忽然诈尸似的鲤鱼打挺,文颂指指玻璃罐:“它需要吃东西吗?”

    “……”

    秦覃沉默了好一会儿。

    “还给我。”

    文颂看着他把玻璃罐小心地塞回被窝,又猜想那可能是他暖床的道具。

    他大部分时候都不说话,被逼急了才回应一两句,大概是潜意识里也觉得跟一个不存在的人搭话很疯,实在被唠叨得心烦就蒙进被子里眼不见为净。

    文颂何止敢唠叨,催他吃饭催得来气了还分分钟想把他连人带被子殴打一顿。

    但偶尔也会想,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才把他变成这样。

    如果文颂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如果文颂自始至终都是网络上一个虚拟的聊天对象,一个可以被别的朋友代替的对象。

    他会不会就能像从前那样,独来独往,过得特立独行又洒脱。

    这种事不能深想,尤其在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是会被自己搞抑郁的。文颂宁愿想些别的乱七八糟的事。恰好浴室里水声停下,秦覃洗完澡出来,被他肆无忌惮地上上下下看了一遍。

    既然都觉得他只是个幻觉了,还这么见外干什么。自己一个人住穿什么短裤。

    瘦得腹肌都不明显了。

    但身体还是那个熟悉的轮廓,连带着压抑许久的亲吻、拥抱、抚摸,不可描述的记忆都蠢蠢欲动。文颂看得有点心痒,想摸一把怀念怀念手感。刚伸出手,秦覃却警惕地看着他往后退了一大步,拒绝被碰到。

    “……”

    装什么小白兔。文颂不屑地哼了一声,翻身背对着他,想着先记仇以后再好好跟他算账,又想到吃药的副作用里有一项好像是性冲动衰减,心里一凉。

    糟了个糕,不会影响以后不可描述吧。

    双人床另一边床垫下陷,秦覃躺好了就没有再动。他安静了几分钟,还是忍不出翻回去看几眼,看着看着视线往下滑,忧心忡忡。

    想伸手戳一下试试,又觉得这种动作过分猥亵。

    隔天他想了个法子,去洗澡时把衣服留在外面,洗完澡出来之前还戏很多地咳嗽了几声引起注意。

    秦覃看着他一丝//不挂地从浴室里走出来,慢吞吞地抬脚穿内裤,薄薄的布料拉到腰际时故意忽然松开手,啪地一声轻响。腰间软肉和被包裹的臀肉回弹颤动。

    秦覃眼神直直地盯着他,回过神来红着脸拉扯被子盖住自己蒙头睡觉。

    文颂目的达到,坐在床边笑得直不起腰。

    好像从没见过这么纯情的秦覃。有反应还害羞。

    但接着几天,秦覃对他更加冷淡,好像觉得自己对着粉红脑袋硬了那么一下很对不起文颂。有意识地对他视而不见,甚至会忽然盯着空气里某个方向,朝那边急急地喊一声“文颂”。

    是在叫他幻想中的那一个。

    文颂逐渐习惯了,听见就走到他盯住的那个位置去,看着他问,“干什么?”

    秦覃会愣一会儿,随即失望又恼怒地转身走开,或者钻进被子里不再说话。

    他最近都在规律地服药。文颂咨询过医生,一开始陪伴他的那个幻觉正在变模糊或逐渐消失,可能会让他感到焦虑不安,情绪烦躁。

    最近几天这样的情况有发展的倾向,文颂刚刚察觉,秦覃早上吃完饭当面服下的药片,等他离开房间之后会偷偷抠嗓子吐掉。

    这样还怎么管?总不能一天到晚地盯着他有没有偷偷吐药。文颂着急,单方面跟他吵了一架,话还没说几句又看他钻进被子里躲了起来。假装自己不存在没有做错过事。

    文颂:“……”

    真的很想揍一顿。

    劝又劝不听,骂他也只会适得其反。这样下去说不定真的要被送进病院了。文颂闹心又头痛,坐到房间另一角去独自冷静。打开小音响本来想舒缓一下情绪,却很应景的传来丧逼情歌。

    [当爱意变成折磨

    谁敢妄谈洒脱

    如何从头来过

    ……]

    他正想要换一首,音响里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马上就下课了!晚上去哪里吃?你什么时候才来接我~我好饿我好饿我好饿……”

    文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