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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章心事如大海

    他没有回答,只是抬头仰望另一方的天空,心事如大海。

    夏原“一掷千金博一笑”的事在校内广为流传,一时间成为佳话。何如初人虽然走了,可是名字却在同学之间口口相传。不少人对她是又羡又妒。有好事之徒拍了照片,放到校内论坛上,这下这件事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连清华、北大的论坛也跟着很是热闹了一阵子。

    钟越第一时间看到了照片,照片上的场面盛大犹如派对,何如初跟夏原站在一起,身后是成堆的大蛋糕。抓拍的时机很好,正是她抬头的时候,而夏原笑吟吟地看着她……钟越啪的一声关了网页,起身走开。鼠标滚下来,垂到桌脚,来回晃荡,他也不管。

    他没有心情做任何事情,只好沿着学校的小道四处乱走。春寒料峭,深夜的风颇有寒意,可是他的胸口像是被什么烫着了,疼得厉害。她刚走,他就已经后悔了。现在她是真的离他越来越远了。

    路过一家餐厅,正对着门口坐了一大群男学生,应该是聚餐。有人站起来大声吆喝,哄笑声一浪高过一浪。桌上烟雾缭绕,人人面红耳赤,碰杯的声音连续不断,他们拥有了多么世俗却平凡的快乐。他看了只觉得眼热,情绪越来越低沉。于是到旁边的小卖部买了一包烟。

    暗红色的烟头在黑夜里灼灼燃起来,一闪一闪。他深深吸了一口,感觉似乎轻松了些许,可是疼痛并没有稍减。他清晰地感到身体的某一部分变得空虚,仿佛被风吹走了一样,抓都抓不住。

    他站在外面,从这头一直走到那头,然后又折回来,直到一包烟都抽完了。时间已是凌晨,宿舍早就关门了。他叹了口气,去了通宵自习室。

    第二天,和钟越同宿舍的李琛也看到网上的照片了,十分诧异。原来何如初已经出国念书去了,而且和站在她身边的这个男孩,看起来很亲密啊,那么,钟越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如戏剧般急转直下呢。

    当李琛支支吾吾问起时,钟越淡淡地说:“她走了,念书去了。”神情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于是大家也不好探听,心想人都走了,事情总会过去的。

    只有范里曾问他:“为什么不请求她留下来?再等几年,也许你们可以一起走。”他的转变范里看在眼里,从来不抽烟的他在寂寞无人处也开始抽烟了;一向沉稳镇定的他不说话的时候竟会让人觉得忧郁伤感。她只觉得心疼,因为舍不得他难过。

    他没有回答,只是抬头仰望另一方的天空,心事如大海。

    有一次同学聚会时,钟越见到韩张,韩张说起何如初的近况,他说,她已经慢慢适应了异国他乡的生活,有了新的朋友……学校里老是有舞会派对……她暑假的时候到欧洲旅行了,大长见识……钟越听了,心里又酸又痛。

    有时候,他很想很想问候她一声,哪怕只是一句“你好”也好,可是拿起电话,最终还是搁下了。就像斩断的缘,不知从何拾起。

    秋天的时候,夏原果真去了美国。一时间又引起议论,说他“万里追女友,其情可歌可泣”。连范里也开始相信,她会和夏原在一起。在国外太寂寞了,有夏原这样的人倾心相待,还有什么好挑剔的呢?她真的很嫉妒何如初。

    清华园的草木凋零了又盛开。钟越一直在准备考托福。范里陪在他身边,见他这样,知道他还是忘不了她。有时候想想真是伤心,替他感到不值。何如初就真的有那么好吗?他要什么时候才能彻底释怀呢?

    托福成绩下来了,他自然考得很好,已经在联系美国的学校并递了申请书。这时候“风行天下”的社长孟十回来找他,意气风发地拍着他的肩膀问:“要不要跟着我一起单干?”他是这样看好钟越。跟着孟十携手创业的机会不是人人都有,他如今已是业内一位有头有脸的人物。

    钟越却没有回答。这么几年来,孟十多多少少知道他一点儿心思,但是他还是希望钟越能留下来和他一起创业,他对钟越说:“国内经济迅猛发展,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我们的软件市场还不成熟,正是创业的黄金时期,趁此我们可以大展拳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自己想清楚。我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考虑。”临走前又说,“我等你的好消息。”

    回宿舍后,钟越看着何如初的照片,犹豫了,真是难以做决定。转眼大家都要毕业了,他一心想去找她。可是放过这么好的创业机会,也许以后不再会有了,心有不甘。一个星期思来想去,他终于下了决心,给她打了个电话。

    一句熟练的英文传来,是夏原的声音,他的心被狠狠地击了一下。夏原一听是他,同样吃惊,沉默了一会儿说:“你等等,她在洗澡,马上就来。”钟越听着他这样熟悉亲昵的语气,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他好不容易定下神来,清了清嗓子问:“她还好吗?”一向贫嘴的夏原此刻竟觉得吐字艰涩,好半晌才说:“挺好的。”钟越叹了一口气,眼前这种情况,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正想挂电话,夏原的声音淡淡传来:“周末,我来找她玩儿。”

    细细的喜悦从心底悄悄发芽,钟越得精神一振,轻轻吁了口气,忙客套:“在那边,你还好吧?”夏原点头,刚要说话。何如初边走过来边擦头发,问:“谁啊?”夏原顿了顿,转头慢慢说:“是姓钟的那小子。”

    何如初手上的动作立即停顿,她呆了半晌,才接过电话,千言万语一时间竟无从说起。轻轻的一声“喂”从遥远的海洋彼岸传来,正是他魂牵梦绕的声音,钟越听在耳内,差点儿握不住话筒,咳了咳,轻声说:“如初,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