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第三十六章放手是因为决定等待

    我想说的是,你若真心喜欢一个人,就应该让她因为你而看到全世界,而不是因为你而放弃全世界。

    何如初一见爸爸走了,闷闷不乐地下楼出来透口气。路上刚巧碰到夏原,心不在焉地打个招呼就要走。夏原抬眼看她,手插在口袋里,漫不经心地问:“哎,你这就要出国念书了?”

    她不知道风声怎么传得这么快,只是在脚下来回踢着石子儿,问:“你怎么知道?”他挑眉笑道:“你跟你爸爸在大厅说话时,我正好经过。”刚才她又急又怒,连他站一边都没发现。

    她“哦”了一声,澄清道:“我不去。”夏原耸耸肩,看情形恐怕由不得她,连宿舍都要退了,她还什么都弄不清。“出国念书挺好啊,迟早是要出的,为什么不去?”连他也这样说,她觉得自己更没理了,“不想去啊,哪来那么多的理由。”

    夏原想了想,笑着说:“我知道,姓钟的小子不让你走,是不是?”她闷闷地摇头,“不是。”钟越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这样的话。他打趣道:“那又是为什么?难道是你舍不得姓钟的那小子?”她恼羞成怒,“人家心里正烦着呢,你还这样说!”瞪他一眼,要走。

    夏原忙说:“好好好,咱们说正经的。你心里烦,还不是担心将来你跟姓钟的那小子不能在一块儿吗?”她没想到他一语道破她的心事,很有几分诧异,默默点头。

    夏原笑着说:“我教你一个办法。”她忙问什么办法,期待地看着他。夏原重重拍手,“你们分手好了。”她由喜转怒,瞪他一眼,抬脚就走。

    夏原连忙追上去,说:“你先别走啊,听我把理由说完。你这一出国,怎么也得三五年吧?三五年后的事谁说得准?就算现在不分手,将来也是要分的。所以呢,干脆先分了,了无牵挂,一了百了!”

    何如初听了,无言的悲伤从心底涌出。是啊,隔着千山万水,三五年以后,一切都变了。钟越本来就优秀,身边自然也有许多优秀的人,一个范里已经让她深感自卑。她现在跟他在一起,现在还常常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何况是出国念书呢!

    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钟越接到何爸爸的电话时,心里明白,迟早是要来的。来到见面的咖啡馆,何爸爸很客气地请他坐下,说:“钟越,我知道你很优秀,我女儿很早就喜欢你。记得她还上高三那会儿,大概是开完运动会,一天晚上,她回来跟我说她班上有个叫钟越的人,文武全才,大家都很喜欢他。我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她那时候就对你有好感了吧。”

    钟越不知道还有这样一回事,默默听着,想起在零班的时候,突然觉得那么遥远。何爸爸微笑着说:“我知道,年轻时的爱恋最美好,所以我从没有阻止她。你们能彼此喜欢,是一件很好的事情。等你们长大后,就会发觉,也许再也找不到当初那样纯粹的爱恋了,真心诚意,没有其他任何附带条件的喜欢。”语气中满是感叹。年轻之所以美好,是因为纯粹干净。

    叹了口气,他又说:“可是我不得不来找你,我想你大概也知道其中的原因。初初不肯出国念书,很大原因是因为你,她舍不得你。我能明白年轻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我自己也曾年轻过。但是,你们不能因此而忘记自己身上所负的责任。你们虽然还小,但是有些事情,趁着年轻去做,以后才不会后悔。像初初,出国念书对她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钟越心隐隐地痛,低声说:“但是如果她走了,也许将来我们都要后悔。”

    何爸爸半晌无语,说:“也许你们觉得应该为自己的爱情做点儿什么。但是你们这样年轻,怎么能确定彼此就是爱情呢?青春期朦胧的好感常常被年轻人误认为爱情,其实这是错的,以致将来后悔都来不及了……”

    钟越打断他,不客气地说:“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我们自己心里清楚。”他非常清楚自己对何如初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她在自己心里的位置是别人无法替代的。

    何爸爸沉默半晌,最后说:“也许我不应该这样说,可是时间能证明一切。我想说的是,你若真心喜欢一个人,就应该让她因为你而看到全世界,而不是因为你而放弃全世界。”

    说完,何爸爸站起来,拍了拍钟越的肩膀,“希望你能好好想清楚。年轻的时候,感情并不是一切,有更多需要去做的事情。有些风景,错过了,只能遗憾,没有办法。有一句俗语‘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如果你们真的有缘分,还有将来。”何爸爸最后一番话不过是在安慰他。说完,留下他一个人,先走了。

    钟越一个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服务生过来说:“同学,十一点了,我们要关门了。”他才撑着桌沿站起来,一步一步踩着自己的影子回去,那影子显得孤独而凄然,可是这一切,他唯有用尚嫌稚嫩的肩头一人承担下来。

    何姑姑打电话给何如初,说已经订好飞机票了,让她将宿舍的东西清理清理,要带走的带走,不要的就送人。何如初还是连声说不去,惹得姑姑大发脾气,厉声呵斥她。她红着眼睛摔了电话。绝望之余,跑来找钟越寻求安慰。

    两人还是在“水木阁”吃饭,钟越特意要了包厢。何如初先将姑姑的话复述了一遍,连声抱怨,说怎么可以这样无视自己的意愿,太不尊重人了!钟越一言不发地听完,最后说:“吃饭不要说话。”她吐了吐舌头,乖乖低头喝汤。吃完饭钟越又叫了甜点,她有些惊奇,“你不是说饭后吃这些东西不好吗?”

    钟越点头,“是不好。不过我有话跟你说。”何如初慢慢察觉到他的异常,抬头怔怔地看他。他叹了口气,说:“你还是去吧,出国念书是一件好事。”

    她简直不能相信,不由自主地站起来,“钟越--你!”自己这么多天来的拼命反抗就换来他这样一句话吗?慢慢地,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根本无法控制,伤心而无奈。

    钟越见她哭,心揪成一团,抱住她说:“出国念书而已,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你说是不是?”

    怎么不是生离死别?以后还能像现在这样朝夕相处,还能互相拥抱、说说笑笑吗?她绝望地想,然后用力推开他,擦了擦眼泪,怒道:“不要说了!”钟越说完这样的话,其实自己也是心如刀绞。他也知道,她一旦走了,也许从此就不再属于他了。

    其实何如初见爸爸、姑姑的安排,心里多多少少明白大局已定,估计是改变不了了,只不过因为钟越,所以她死都不肯走,一意孤行,反抗到底。现在钟越说出这样的话,让她的心都凉了,万念俱灰地想,自己还有什么好挣扎的呢!

    她脑中忽然闪过夏原说的话,于是退后一步,直视钟越,一字一句地说:“钟越,我问你,出国和分手,你选哪样?”语气相当平静,带着破釜沉舟般的决绝。

    钟越心蓦地一痛,仿佛被人硬生生挖去一块似的,说不出话来。

    她见他这样,急了,恨声道:“钟越,我只问你一次!”其实答案已渐渐明了。她只不过在哀求他挽留她。

    钟越知道她是在逼他。她从没有逼过他,虽然任性,可是一向听他的话,现在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估计是伤透心了。可是他没有办法,只得说:“你走,我等你。”声音嘶哑。这便是他的决定。

    何如初眼中的泪哗哗地滚下来,身体渐渐弯曲,再也支撑不住,蹲在地上低声啜泣,头埋入胳膊里,泪流满面。

    钟越半跪在地上,伸手环住她,低声喊:“如初,如初,如初……”心里有千言万语,只是一句都说不出来,只是神思恍惚地呼唤她的名字,似乎这样便能减轻满腔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