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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初到美溪

    她那种样子,像被人遗弃的小猫,睁大眼眨巴眨巴地望着他,眼睛里蓄着一汪水,可怜兮兮的。钟越哪里抵挡得了?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头脑一热,迷迷糊糊地就带她上车了。

    走了一会儿,钟越问何如初:“你跟夏原都说了些什么?”她随口答:“没说什么,贫嘴呗。”他笑:“你别跟他贫。”她问怎么了?他便说:“你连韩张都说不过,何况是夏原。”她深有同感,点头说:“对,他嘴巴毒着呢,他说你坏话。”

    钟越来了兴趣,问:“他怎么说我坏话?”他当然能察觉到夏原对他的不客气。何如初想了想,说:“反正一天到晚没个正经样儿,整天不是说这个人尖嘴猴腮刻薄相,就说那个人垂头丧气倒霉鬼。”钟越听了,笑笑不语。他当然不会跟夏原当真计较。

    何如初没两天就考完了,大家都收拾东西回家过年去了,她一直在等钟越。怕影响他复习,一个人无聊地待宿舍里,不是睡觉就是看动画片。夏原照旧跟她说说笑笑,打电话骚扰她:“还没起床呢?这么好的太阳,你也不出来走走?”整栋宿舍楼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怪冷清的。于是她下楼来,两人凑一起吃早点。

    何如初问夏原:“你怎么不回家啊?”

    “我家就北京,什么时候回不行啊?”他埋头呼噜呼噜地喝粥。她咬了半口烧饼,叹气说:“其实我也不想回家,可是学校过几天就要封楼了,不得不回去。”他们是私立学校,寒暑假不允许人住的。

    夏原忙说:“那你就别回啊,跟我回家过年吧。”她“切”了一声,不理他。心里是真的不想回家,烦着呢。这两天爸爸老打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家,怕她没订票,问她要不要寄飞机票给她,要不要去北京接她。问多了,她不耐烦,干脆关机。自从她有了手机,爸爸给她打电话的次数暴增。别人羡慕之余,她却烦恼不已。这手机,方便是方便,却相当于爸爸的监视器。

    夏原在她离开前,一直都没回家。

    晚上,何如初接到韩张电话,她叫起来:“韩张!你好久没来找我了!我还以为你消失了!”韩张从张炎岩那里知道她跟钟越交往后,再也没有来看过她。他不知道该以何种心情来面对她。偶尔会通两个电话,还是她打过去的,短短说几句话就挂了。他这次特意打电话来问她一起回家不,说给她订了票。声音低低沉沉的,不像往日那么嘻嘻哈哈。

    她沉吟了一下,说:“我已经订了票。”她自然是跟钟越一起回去。韩张顿了顿,问什么时候的票。她说还要过几天。他便问:“你不是早考完了吗,怎么这么晚才走?”他已经预定了明天的火车票。

    她嘿嘿笑了两声,也不好意思说等钟越,只说:“当时只买到那天的票啊。”韩张知道清华大学的考试还没结束,多少猜到了一点儿,心情有些黯然,好半晌说:“那到时候我去火车站接你。”她说不要。韩张坚持:“不麻烦的。况且提着那么多东西,你一个人怎么回得来?”他们到了火车站,还要坐好长时间的大巴才能到家。她也没通知爸爸去接。

    钟越好不容易考完了,她抱怨说不想回家。钟越安慰她:“没事的,家总要回啊。”逃避总不是办法。她闷闷不乐,说:“回家就见不到你了。”她回上临,钟越自然是回美溪去。

    春运期间,火车站空气浑浊、人山人海,简直无立足之地。钟越见她还没上车呢已经无精打采,忙扶住她,焦急地问:“要不要紧?”她说头晕胸闷。钟越让她喝了点儿水,抱住她说上车就好了。心里懊恼,当时应该给她买卧铺,她哪受过这样的罪啊?

    火车上她还吐过一次,小脸蜡黄蜡黄的,****间人跟着就憔悴下来。钟越摸了摸她额头,似乎有点儿发烧,忙找了条湿毛巾敷在她头上,说:“躺我腿上睡会儿,醒来就到了。”她抱着他的腰呢喃:“钟越,我难受。”他连声哄着她。她半梦半醒又说:“钟越,我不要回家,我怕--”钟越心疼地直拍她的背,说:“好好好,不回家。”心里想,她这个身体状况,恐怕得先送她回去。

    正好对面也坐着一对小情侣,女的看了十分羡慕,对男友不满地说:“你看人家,对女朋友多好!”男的尴尬地说:“人家那是生病了。你要是生病了,我对你更好。”女的低声骂:“只会说不会做!让你等两个小时还有那么多废话呢!”

    火车早上六点多就到站了,她还迷迷糊糊的。两人下了车,钟越先打听去美溪的车方不方便,送她回上临后好回去。那车主为了拉客,异常热情,直拉着他们说:“哎哟,这小姑娘生病了吧?赶紧上车坐着,也好休息休息。”她听了,以为他要走了,依依不舍地拉着他袖子撒娇:“钟越,我跟你回美溪好不好?”

    钟越吓了一大跳。她又说:“我跟你回美溪,住一天就回来,好吗?我生病了,不想这么快回家……”她心里着实舍不得他,仿佛他这次走了,以后就没有再见的日子一样。

    她那种样子,像被人遗弃的小猫,睁大眼眨巴眨巴地望着他,眼睛里蓄着一汪水,可怜兮兮的。钟越哪里抵挡得了?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头脑一热,迷迷糊糊地就带她上车了。

    直到车开了,他才开始后悔,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只得告诉她:“如初,我是一直跟着奶奶住的。”他从没跟她说过家里的事。她以前偶尔也问过,都被他不着痕迹地岔开了。她本就不是个敏感的人,也没察觉出他有什么异样。

    何如初抬眼看他,问:“那--你爸爸妈妈呢?”他缓缓地说:“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父亲后来又组建了家庭。奶奶怕我受委屈,就一直将我带在身边。”她“哦”了一声,很心疼他,从小就没有妈妈,他一定吃了很多苦。她又问:“那你都不回爸爸的家吗?”

    他顿了顿才说:“我父亲在我高二那年因车祸去世了。”后来他转到上临一中来念书,也有部分这个原因。她听了,久久不说话,环手抱紧他,“钟越,你真坚强。”对比之下,尽管她的父母闹得不可开交,但是她依然是幸福的。

    他淡然说:“我还有奶奶啊,她很疼我的。不过,身为男孩子要照顾家里人,而不是被家里人照顾。”所以他从小就成熟懂事,从不让大人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