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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轿撵到欢祥殿外,碰见正要出门的贵妃,她对拢香歉然道:“我才派人去你那里,就想起今日本与惠妃有约的。都怪我,天一暖起来人就懒怠,把这事儿都给忘了。”

    拢香自然不能怪贵妃,释然道:“不要紧,娘娘若还有事忙,我改日再过来陪娘娘也是一样的。”贵妃却拉住她的手道:“哎别改日,我看就今日吧。咱们娘几个能有什么事忙的,待会儿你同我一起去漪澜殿。”

    拢香犹豫道:“这恐怕不好吧,惠妃娘娘那里并没请我。”受封以来她只与贵妃、徐才人算来往亲近,惠妃虽然见过几面,贸然去拜访怕不太好。

    贵妃笑着说:“有什么要紧,她也不是小气人,不过多添一副碗筷一杯茶水罢了,况且刚才我已经差人去说了我要和你一同去,你就放心吧。”

    于是各自上轿撵往漪澜殿去,阮贵妃今天带着常见的一个名叫空雨的宫女贴身伺候,看见拢香扶着玲珑的胳膊下轿撵,不经意问了一句:“今天怎么带着个小丫头,怎么不是彩霞跟着你?”

    拢香道:“彩霞今天身上不舒服,所以让玲珑跟着。”

    两人相携进漪澜殿,漪澜殿离欢祥殿不远,地势也好,殿堂宽阔,但远不及欢祥殿装饰奢华。进门先是一阵香风习习,几个丽人被簇拥着迎上前来,惠妃站在最前面,她身后还站着两个嫔妃,一通见礼罢,惠妃将身后两位嫔妃介绍给拢香。

    “这位是卫充仪,这位是陶美人。”

    卫充仪穿着浅蓝色提花罗衣,长得秀秀气气的,眉毛弯弯笑容可掬;陶美人看起来与贵妃相当的年纪,穿着绛紫绞缬襦和花青销金裙,也是一位美女。

    拢香向她们行礼问安,陶美人眼底有不屑,当着阮贵妃和惠妃的不好发作,略勾唇笑笑,卫充仪却客气得很,亲亲热热扶拢香起来,盯着拢香上下打量,才道:“宁妹妹好,可不必多礼了。那天在皇后娘娘那里赏花时就见过妹妹,可惜人多没能去和妹妹说上几句话,今天可巧在惠妃娘娘这里得了机会。”贵妃和惠妃又客套了几句,惠妃领众人到漪澜殿偏殿。

    只见殿中设有许多储物的架子,放着大大小小的漆合和瓷钵碗碟之类,还有十几个小炉子,炉子上驾着陶罐。惠妃自从大病后就喜欢上研习养身美容之法,,这日她本来就约了贵妃她们一起制些胭脂花粉说闲话,所以直接领她们进她平日制胭脂的偏殿去。难怪刚才闻到香味,原来殿中在制香调粉。

    女子爱美,也爱修饰自己的美丽,美女们碰到胭脂花粉,总有聊不尽的话题,因此几位美女很快就言笑晏晏,即便陶美人也能不时同拢香说笑几句。

    卫充仪叫宫女取来个瓷钵,流连在惠妃放香料的木架间,婉转笑道:“还是惠妃姐姐这里的香齐全,我自个儿在常宁殿里想捣鼓些,还怕香料不够用呢。”

    惠妃拿个小称,一面从架子上取了些小木片似的香料,一面道:“是你们都不爱这些嫌琐碎,平日总是他们弄好了才拿到你们面前,当然也没备着这些东西。”

    贵妃闻言笑道:“咱们姐妹中,怕只有惠妃妹妹才有这样的雅兴。”

    惠妃抿唇一笑,将称好的香料倒入宫女捧着的瓷钵中,佯装埋怨道:“阮姐姐最近都在忙什么呢?把我这个闲人抛在脑后,要不是我差人过去问她几时来,她连今日与我有约都给忘了。”

    阮贵妃连连告罪道:“是我一时懒怠忘了与妹妹之约,待会儿自罚酒三杯,妹妹别怪我。”

    “这可是阮姐姐自己说的,待会儿不许耍赖。”

    近旁的陶美人冷不丁插了一句:“贵妃娘娘近日定是在为五皇子操心吧,所以才会连惠妃娘娘的约也忘了来赴。”

    贵妃闻言脸色一僵,不过转瞬就恢复常态,拢香垂下眼睑不动声色,想起去欢祥殿前徐才人在小几上写的那个字,五皇子是阮贵妃的第一个儿子,皇后虽然没生下皇子,早年抱养了一个过世低阶宫嫔的儿子,就是当今的大皇子,如果立储,眼下最有可能的候选人就是这两位皇子。大皇子和五皇子中间还有一位三皇子,不过这位皇子和她那当昭容的娘一样,长年病怏怏的,过了弱冠之年仍然无所建树,所以暂可排在候选人范围之内。

    前朝局势不明,宫帏内讳莫如深,偏陶美人这样大大咧咧说出来,就连卫充仪这样自诩圆滑的,一时也想不出话来回转,只怪陶美人不会说话。

    “哒喇”一声惠妃放下手中的小称,温和笑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做娘的哪有不操心自己儿子的。我那孽根还不是一样,总要我派人跟着,生怕一个错眼他不知天高地厚地惹出事来。瞧瞧今天天气好,一大早他就带着人出去了,现在还不知在哪里不回来呢。前几日他舅舅来了信,这孩子看了竟嚷着要到西北去找他舅舅。阿弥陀佛,西北是什么地方,还要去边关找他舅舅!听说现在北边蛮子总有些不服帖,他要是去了刀剑无眼地有个万一,可真要愁死我。”

    拢香才记起惠妃也有一子,正是之前在胜雪园来找兴阳公主的那位九皇子,且还是独子。

    卫充仪羡慕道:“两位娘娘好福气,有孩子担心方能享天伦之乐,哪像我们,想操心还没有儿子给我们操心。”

    贵妃听了露齿一笑,对惠妃道:“你听听她这话,我们有什么好羡慕的,倒是你们几个年纪尚轻,还怕以后没有你们操心的,说不定明年你就带着个娃娃没空来同我们一起玩笑了。”

    惠妃微笑着点头:“正是正是。”

    卫充仪红了脸:“两位娘娘只管取笑我。”说着扭身躲到架子后面去,拢香不由得掩唇轻笑,陶美人知道自己方才说错了话,见气氛终于回转过来,也跟着干干笑了两声。

    惠妃爱制脂粉,偏殿里来来往往常有十数名宫女伺候,这些宫女素日跟着惠妃制脂粉也学得不少。拢香在书上看到过制脂粉的方子,没亲身试过,见惠妃这里香烟袅袅材料齐全,一时跃跃欲试,一边请教那些会制脂粉的宫女一边亲身实践,倒把玲珑闲在一旁。

    玲珑也不怪她冷落自己,一双眼睛望着架子上码放的香料还有桌子上一排排或刚制好或才制到一半的脂粉,心里痒痒地,只不敢妄动。

    惠妃身边的宫女因为主子喜欢脂粉,所以没有不会鼓捣些胭脂水粉的,进了偏殿后就极熟稔各归其位各安其职,其中靠近门边小桌站着的一个,看见玲珑东张西望,向她招了招手。

    玲珑看见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用口型问道:“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