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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西沉时拢香还没回来,汪公公派太监来传话说晚上拢香在寝殿伴驾,于第二天一早廖姑姑就收拾了拢香的一些日常用品让郑夏送去。早上回来的时候,玲珑见郑夏手上捧着一张瑶琴,琴身漆黑,翻过来看,只见雁足边上篆刻着“清岚”二字。

    廖姑姑微微笑道:“这是皇上送给咱们御女的。”

    拢香让郑夏把琴抱到书房,郑夏退出去。廖姑姑和玲珑伺候她更衣,玲珑颇为惊奇道:“御女也会弹琴么,怎么没听您说起过。”

    拢香嘴角漾出一抹笑,道:“不曾会,小时候学过一些,只入了门,如今十多年过去了,哪里还记得,陛下赏这东西下来是笑话我。”玲珑“哦”一声点点头,还好没有,不然你还真是十项全能了,逆天的呀。

    拢香换上家常的衣服,全身放松下来,坐到妆台前,玲珑捧上濡湿的面巾给她擦脸,问道:“御女既不会弹琴,皇上为什么还要送给御女?”

    镜子里,拢香的脸颊微微泛红:“都说了是皇上取笑我……”

    她还未说完,廖姑姑抢过话笑嘻嘻道:“皇上这是特意送琴给御女,让御女学弹琴呢。”

    皇帝原记得拢香小时候会弹琴,有一次去宁家,正是见拢香在学琴。那时候他就知道宁洗马有个女儿聪慧异常,那日又见她在学琴,宁洗马还说过自己女儿爱弹琴且颇有天赋。于是今天听琴曲,就想起拢香召她去,想与拢香一同听琴论曲,奈何世事变迁,自家道中落,拢香入宫为婢,哪里还能学什么琴曲,与皇帝稍品些曲调意蕴还行,论到谁弹得精妙谁技艺高超,她可真是一窍不通了。

    当时拢香甚是窘迫,支支吾吾答不上皇帝的话,皇帝觉察有异,遂问拢香,拢香不是会在皇帝面前撒娇讨好的人,只能红着脸据实以告。皇帝闻言久久不语,拢香心下担忧,唯恐皇帝因此厌弃于她,偷偷抬头看皇帝,却见皇帝满脸怜惜遗憾,随后****温言软语安慰不提,早上起来,还特意命人取了一架琴来送与拢香,让拢香继续学琴。

    拢香感于皇帝的情谊,镜中花颜愈发娇红,顺手捏捏玲珑的脸蛋,嗔道:“小孩子别问这么多,快去叫红染来。”

    玲珑吐了吐舌头,知道她觉着没意思还来****自己脸蛋,转身跑出去叫红染来给拢香梳头。

    午后闲暇,阮贵妃又找拢香过去说话。拢香已决定依附阮贵妃,且依附得光明正大,时常亲近走动,连皇帝都知道贵妃与宁御女交好,因着这层关系,那些如庞御女之流的有家世背景的低阶妃嫔,虽见面之时还会不屑地说几句酸话,却再没有直敢闯到云絮斋来的,当然拢香那日糊弄庞氏也有些功效。

    常言道“有得必有失”,拢香依附阮氏寻求宫中立足之地,玲珑担心她会被阮贵妃当枪使,拢香却表现得坦然,说:“我人微言轻,本在宫里就不算个什么,这种事,躲躲藏藏和大大方方在别人眼里都一样,且贵妃许我安稳,我为娘娘做事也是应该。”顿了顿,思索片刻又道:“贵妃娘娘人品样貌处处在我之上,又身居高位,我这样的人身上还有什么可让她图的。”说罢一笑,像是无可在意。

    贵妃阮氏并非出身世家,她家本为横州商户,当初先帝在横州做官时,家境困难,阮贵妃的父亲时常接济先帝,到先帝起兵争夺霸业,也曾资助不少钱粮,于是先帝定天下后,封阮公黄门侍郎,后来又封横州郡公。

    只是阮氏终究出身商末,她父亲在世时就多遭世家非议出身,她父亲死后,家中没有兄长承袭爵位,阮氏与她母亲相依为命直到十三岁入宫。十四岁始承圣宠,皇帝偏宠阮氏,她诞下皇子公主,一步步升至贵妃,近年皇帝在外朝多重用庶族布衣,在内则宠阮氏,阮贵妃在内宫渐渐能与上官皇后分庭抗礼。

    阮贵妃一早就知道有拢香这个人,早年拢香的父亲正是因为上了一份建议皇帝抑制世家势力的奏折,并一力坚持,才至身死家散,那时她就知道,宁洗马家的女眷,包括他那个视为掌上明珠聪慧过人的女儿,都被充为宫婢。

    拢香在为兴阳公主制嫁衣时曾排众而出,侃侃而谈,皇帝记起她是宁洗马的女儿,有意宠幸,那时拢香已经知道皇帝对她的意思,为不招是非,故意生病避开,皇帝无论如何也不能宠幸一个卧病在床的宫女,皇帝听说她生病,隐约能猜出她的用意,再者他身边从来不缺温香软玉,也就丢开了手,只曾向贵方偶然提起拢香次日,阮贵妃就此记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