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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韶光垂着眼,仿佛并未瞧见她有些阴沉的脸色,轻声道:“成妃娘娘一直对掌首心存感激,此番,想必更会引为依仗。司宝房从此可以说是又进了另一层光景。”

    余西子冷着脸,沉声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须臾,叹了口气,“说到底,还不都是你铺垫得好。”

    其实早在原东宫嫡妃元瑾一案时,成海棠被牵连而羁押在废弃的冷殿时,她就已经放弃成海棠了。

    在宫里面,何必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无端祸乱,引火烧身呢?当初,是她一手将成海棠保荐进东宫,知遇之恩,已经是仁至义尽。若非是韶光一再争取,她自己乃至司宝房早就跟成海棠划清界限,又哪有后来被豁免后的什么相处?

    再往后,就是成海棠再度失宠,沈芸瑛晋位,令她最终失去问鼎雏鸾殿的机会。她就更是将此女划入无用之列,不再理会。

    真真是想不到,短短不过几月,成海棠就咸鱼翻身,得怀子嗣。还真是得感谢韶光素来谨慎周到的秉性,否则成海棠这一处,有岂不等于没有?更甚者会吃力不讨好。

    眼下的情势,她该高兴的……

    “掌首最近一直挂心内侍监那边的事儿,对东宫不甚上心,难免会照顾不到。奴婢帮掌首料理宫局之事,也都是本分而已。”

    韶光低声道。

    余西子正在心里思量另一些事,等她说完,只听到了后面半句,“本分?这两个字说起来容易,宫中能真正做到的人,有几个?”

    能够凭借“本分”二字而平步青云,抑或四平八稳,无不是出类拔萃的。就像当初的崔佩,钟漪兰和她自己……眼下身边的这个年纪尚轻,却已做到如此,倒是比起老一辈的女官还不知强过多少。

    余西子望着面前谦恭的少女,略显苍白的肌肤,永远是久不见阳光的模样,显出一股孱弱单薄的欺世假象。她似乎又忘了,这女官原本就是朝霞宫出来的,拥有何等手段和心智都不为过。而自从在她司宝房内当差后,又不知辅助过自己度过多少次难关。

    这一回,倘若,能够将事情与她和盘托出,让她给拿个主意……

    余西子想到此,不禁张开嘴,可陡然而来的寒风却是让她感到一阵齿寒。

    “掌首怎么了?”

    韶光似是察觉到她的异样,语带关切地问。

    余西子深吸一口气,转瞬,扯出一抹生硬的笑,摇头道:“没什么,就是太冷了,赶紧回去绣堂吧。待会儿你让宫人准备些缎帛和小器物,我还要去芣苡夫人那儿一趟。”

    绣堂里面,仍存放着一些年节后剩下的用料,好些都是用来制作碧镂牙筒用的。

    那是用来盛放蜡脂的容器,即皇上在年节中赏赐给近臣的用物,因此要非常讲究。司宝房对制作的技法和手艺再娴熟不过,等用器置办妥贴,奴婢会理算出余下用料,以往都是直接送到掖庭局销毁,而今却是在余西子的吩咐下,拣出其中尚可用的,用以制作一些精致讨巧的物件,诸如镂空香球、暖炉等等,做成会送到各宫主子处。

    这次要给芣苡带去的,就是这样的小物件。

    芬芳四溢的寝阁里,轻烟如梦。四道红木金錾花的垂花门,错落层叠,正对着那道双面银丝绣莲花纹大背屏,东厢一道月亮门,绡帘低垂,将内外分隔出不同的光景。里间沉香木雕蝴蝶纹的美人榻,蜀锦香枕,还有铺着的金心绿闪缎坐褥……无一不是崭新的。

    余西子坐在西窗前的梨花木敞椅上,望着熏炉里一丝丝弥散而出的烟气,忽然有种说不出的压抑,压抑得让她感到窒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