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许岚清终还是没出现,曲终人散,钟雅琴脸上满是落寞。

    许绣忆要送她回去,走到戏棚子门口,金玉银玉依旧在门口等着。

    看到许绣忆和钟雅琴两人出来,金玉银玉不免吃惊。

    “奶奶,怎就你两人,清爷呢?”

    许绣忆闻言,也是微微一惊:“怎的,我哥哥来过?”

    说完,朝着钟雅琴看过去,见钟雅琴的眼眶泛着红。

    金玉是个顶机灵聪明的人,大约明白了什么,低声回答了一句:“奶奶进去不多久,清爷就过来了,后来大奶奶正巧路过,叫奴婢们去搬东西,奴婢们给清爷说了两位奶奶在里头看戏。”

    这样一说,那钟雅琴的眼泪就要落下来。

    许绣忆也不知该说什么,她只能安慰:“许是哥哥没看见我两人,这黑压压的人头,我两又座的角落,他见不着我们,以为我们从后门出去了。”

    金玉也忙道:“见清爷进去找了,奴婢们走的时候,清爷都还没出来。”

    钟雅琴这才将将的收住了一脸的委屈,不过大抵心里还是不好受,道:“他若是用心找,岂能找不见我们,再说我这个时候了还没回去,他也该出来再找找。”

    许绣忆忙替许岚清赔不是:“是我哥哥的不是,回头我说说他。”

    钟雅琴却道:“别,哎,算了,再不回去,恐怕他真要着急了。”

    许绣忆也不明白钟雅琴心里这会儿想的什么,可见钟雅琴似乎不忍责备许岚清的样子,就知道钟雅琴必是爱极了许岚清的。

    许绣忆点点头,叫金玉把马车牵到镇门口,和钟雅琴往镇口走。

    到镇口有不小一段路,钟雅琴始终是一脸郁郁不欢,索性银玉是个活泼性子,说起了苏李氏买了好多东西,又说晴姑娘在街上帮了个小孩云云的故事解闷逗乐,钟雅琴好歹脸上有些笑容了。

    送了钟雅琴回去,夜色已深,寻常时候早已经上床了,不过今日赶集,这个点人们陆陆续续才回来,街面上依旧热闹着。

    许绣忆想着既来了,索性把团子接回去,前阵子苏锦郁和她闹团子的事情,她总也不放心接孩子回家,加上许家老太爷又喜欢团子的紧,孩子就在国公府上住了一阵。

    满打满算的,也有一个月了,许绣忆甚是挂念团子。

    和钟雅琴进了府中,才知道许岚清尚未回来。

    钟雅琴脸上的表情几分复杂,担心的看着许绣忆:“该不会真是以为我们从戏园子后门出去了,就满世界的找我们吧,这天都黑了,你哥哥他怎还不见回来,余伯,你差几个人去找找。”

    看钟雅琴对许岚清的这份心,许绣忆叹又是个痴心女子。

    她安慰了钟雅琴几句,就去看团子。

    团子这几日由奶娘带着,住在老太爷那,许绣忆去看老太爷,顺道把赶集买的几件玉器玩意儿一并带了进去,老太爷还没睡,在临摹一个字帖。

    见到许绣忆,颇为惊喜。

    “丫头,怎大晚上的来了,也不着人通报一声。”

    “祖父,送你,这是谁的字,写的可真好。”

    老太爷从许绣忆手里接了那几件玉玩,喜欢的很,边把玩边走过来。

    “谁晓得是谁的字,我就觉得这一手字,苍劲有力宛若行云流水,越看越喜欢就想临摹学学,是从你哥哥书房里拿的,大约是哪个字画名家的,你哥哥素来喜欢收藏这些,哦,下头有落款,我眼睛不好看不清,你瞧瞧是哪位大家之作。”

    许绣忆笑着过去看,却在看到落款的那一茬,笑容有些凝固。

    “谁的?我这双昏花老眼,依稀就看到一个安字。”

    许绣忆忙是缓过神,装作若无其事的说出了那三个字:“安承少。”

    “安承少,名字听着怎如此耳熟呢?”

    老爷子呲了口气,拧了眉头细想,许绣忆目光在那副字上停留了一番。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的字,果是如同她祖父说的,苍劲有力,宛若行云流水。

    不愿意同他再也任何的联系瓜葛,这个人,便只是提起,都觉得心里头难受的紧,她于是岔了话题。

    “团子呢?”

    许家老爷子一听到宝贝曾外孙女,就像个顽童一样。

    “早上打破了我的琉璃尊,骂了她两句,你说这奶娃娃,还真是个人精,一天都没理我,怎么哄也哄不好,晚上吃晚膳的时候,我喂她,她扭着脑袋不让,这会儿奶娘带着睡去了,我还在想法子明天怎么讨好她呢。”

    许绣忆噗哧笑了起来,没心情开阔了一些。

    忽然也不想把团子带走了,看着许老太爷这样喜欢这个孩子,这是这孩子的福气,也是这两人的缘分,于是道:“我去看看她,好几天没见着了,这几日总忙,大约还要在祖父这叨扰几日。”

    “我是巴不得你不抱走呢。”

    老太爷笑嘻嘻道,一副顽童模样。

    许绣忆记忆里,这是个十足疼她的人,所以见着许老太爷,虽心里清楚不是自己的真爷爷,却也是暖洋洋的。

    “我父亲大约睡下了,祖父,你也赶紧睡,都说了眼睛不好,晚上还点着油灯临摹字帖。”

    “这不是看着这幅字喜欢吗,你喜欢吗?不然爷爷做主,送了你。”

    许绣忆一怔,忙道:“我不懂欣赏这些。”

    许老太爷却十分坚持:“拿走拿走,你哥哥这几日总是恍恍惚惚的,少个一两件东西他也察觉不到,这可是个好东西,往后等到团子大了,你就让她练这样的字,人说字如其人,字潇洒,人必也潇洒。女儿家的,本就不该过分约束,就像你,你爹爹把你教的规规矩矩的,在我看来,倒不如现在好,活活泼泼,精精干干,多好。”

    许绣忆一笑,许老太爷已经卷起了画轴,然后,将卷轴送到了许绣忆手里:“拿去吧。”

    许绣忆退却不了,只想着一会儿出了府,找个地方把这字画给丢了,他的东西,她一概不要,这字画,还有那金玉满堂,能丢的丢,不能丢的,她也压在箱子底,一辈子都不会再去看。

    看了团子,睡的呼呼,许绣忆坐在团子床边,眼底一片温柔。

    奶娘过来小声问道:“奶奶是来接姑娘回家了吗?”

    “我忙着,也没的功夫照顾团子,就先留在这里,我会多花些时间来看她,你照顾好她。”

    说完起身,走了两步又回来,俯身在团子白嫩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才真的走了。

    想着该去和她父亲打个招呼,却得知她父亲去二王爷府上赴宴了,她于是就朝许岚清房间去,想去和钟雅琴道个别。

    还没进去,在外头就听见钟雅琴哭着,哭声虽是压抑,却在这样静谧的夜晚,清晰可闻。

    许绣忆微微叹息一口,许岚清今天确实是过分了。

    她安慰钟雅琴说许岚清或许是以为她们从后门走了,所以到处寻她们呢。

    可是那个戏棚子,根本就没有什么后门。

    钟雅琴这会儿不知道哭什么,许绣忆在她房门口踌躇一番,终究是对女子的眼泪素手无策,就叫丫鬟去说一句她走了,然后,出了许府。

    回到苏府,已是夜深,许绣忆一路有些恍恍惚惚,脑子里零零星星的片段,不知道是些什么。

    一忽儿她想到她在办公室打电脑游戏。

    一忽儿又想到她高考时候因为迟到不让进去,她母亲威胁考官说不让她进去就跳楼。

    一忽儿想到小时候和表哥去摸鱼,结果差点淹死。

    一忽儿又想到了安承少。

    这样恍恍惚惚回到苏府,进了房间,她才发现原本打算丢掉的画轴,居然还抱在怀中。

    金玉打了洗面水来,见她有些失神的看着那卷画轴,小声问道:“奶奶从老太爷那得的?”

    “恩,不用忙了,你和银玉今日也累的够呛了,赶紧去歇息吧。”

    金玉点点头,却没有立刻走,先给她拧了帕子伺候了她净面,这才带上门出去。

    许绣忆稍稍打开那卷轴,看到卷轴左下角笔触分明三个字安承少,心里就揪疼了一下。

    不是她不够潇洒,只是终归那样深的爱过,怎是说忘掉就能忘得掉。

    深深吐出一口气,她把卷轴合上,才上了床。

    睡的迷迷糊糊间,感觉到有人在触碰自己的脸颊,细细的痒,微微的暖。

    她想大约是做梦呢,继续睡安稳过去,天大亮了许绣忆才起来,昨儿着实是累着了。

    金玉银玉早已经起床,见她起来就给她布了早饭。

    肉糜粥腌萝卜丝,她吃了一半却没胃口了。

    “奶奶怎不吃了?”

    “今儿有些热,吃不下去,撤了吧。”

    金玉闻言,就询问道:“给奶奶弄些冰来吃吧。”

    “不了,热归热,还没到那时节,回头把肚子吃坏。”

    “奶奶下午还去赶集吗?还有两日呢。”

    想到那人山人海,想到昨天在戏棚子里的煎熬,她就抬起手:“不愿意去,你两若是想去,就自己去,正好帮我办点东西回来,昨儿光顾着看戏,什么正经东西都没买。”

    银玉脸上露了兴奋之色,原本昨天就遗憾,在戏棚子门口守了半天,又帮大奶奶搬东西搬了半天,到投来一点闲逛的空都不得,她还想买些胭脂水粉呢。

    “奶奶要办什么?”

    她欢快的问道。

    许绣忆其实什么也不想办,苏府还能缺个什么,她只是想叫金玉银玉心安理得的出去玩会儿。

    于是,随口报了几样,金玉银玉一一记下,许绣忆又道:“坐了马车去,回头东西多不好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