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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冷漠这个人殷墟也是很讨厌的,她第一次见她是在三家的家族会上,那个时候她看见一群面覆白纱的侍女簇拥着连冷漠走进来,连冷漠高傲得像是殷墟的父亲养在她家楼顶的一只秃鹫——每次跟着父亲去看那只秃鹫的时候殷墟总是能够从它的眼睛里面读出不屑,而和连冷漠相视的第一眼,她在她的眼睛里面看到了同样的东西。

    而殷寰对连冷漠也不是十分待见。这不光是因为连冷漠的暴行恐吓力太过强悍,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连冷漠真心算不上十分的漂亮。殷寰喜欢美丽的东西是殷家众所周知的事情,有一次殷莘好不容易回趟家,脸上易容的人皮面具还没有来得及摘下来,就被误以为见到殷莘真容的连冷漠在她面前趾高气扬,殷莘也不说话,让侍女端了盆水上来默默的洗脸,洗完之后看的连冷漠是瞠目结舌,当场恨不得撞死。事后殷莘问殷寰连冷漠如何,他只淡淡回答说“从我的侍女里面随便挑一个出来都比她有姿色”。

    “那我也不管,也不知道她这个时候又到了什么稀奇古怪的地方去。”殷墟撇嘴。“哥,为什么二姐出去长老们从来不管,我出去那么一小小下,就恨不得把整个楚兮翻过来找?这次还布置了那么多的人在边上,摆明了跟我作对。”

    殷墟这句话里面提到的事情是在她十二岁的时候,她自以为自己轻功出众,趁着夜色偷偷打包离家,还心怀壮志的想是不是有一天她也能和二姐殷莘一样城门卖酒,再不济也可以在闹市挂羊头卖狗肉,然后所有的江湖侠士听见她的名字反应可以比殷莘更加激烈。在她的心中殷莘的所作所为是一盏灯,最终指引的她越发脱离各位长老的教导。而第二天开门进去的侍女一声尖叫出来,声音大的震得自己的银饰头冠“呯呤呯呤”乱颤,由此引起了殷家的一阵恐慌,所有的长老有胡子的气的直摸胡子,没有的则是去拽别人的胡子。

    可是知女莫若父。殷墟的父亲一听到宝贝女儿又跑了一个,只是坐在椅子上面轻押了一口茶,然后说了一个地方,果然出去的人在离家最近的小旅店里揪出了正呼呼大睡完全不觉自己行踪暴露的殷墟。回去之后还看见父亲笑眯眯的逗那只秃鹫,口中说着“丫头片子的生活真是天真烂漫毫无悬念”。事后殷墟想想觉得自己真是足够蠢。

    “小妹,你是未来的家主,长老们怎么能不担心?”殷寰看殷墟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就试探性的问道:“小妹,你在毓都是谁帮了你?”

    “问这个干什么?”殷墟一眼瞪过去:“都说了匕首是我捡的,你少来打主意,我还想问是谁救的我呢!”

    眼见又差点惹殷墟生气,殷寰赶紧示弱,不多说退了出去。

    “还问我,她的名字我取的我怎么知道?!”殷墟在殷寰走之后自言自语,脸上纠结万分:“真是失算,这下子好了,更加显得我够蠢的了。不过应该不是平常人家,她给我的匕首居然是‘芦苇缘’,还是大皇子的东西,可是大皇子的东西为什么会在陈朝……”

    芦苇缘殷墟不知道,但是大哥殷寰却毕生难忘。他十岁那年跟着父亲入宫,因为年轻气盛当众惹怒了楚兮二皇子辛白言,辛白言武功在他之上,边上父亲又不在,他以为自己的一生就走到那天为止了。但是辛白言刺剑下来的时候有人飞过来一把匕首使他剑锋走偏,殷寰也因此留下了一条命。匕首掉在他的身边,他只看一眼就记住了匕首上的纹饰,直到出宫的时候他被父亲训了一顿,他才知道匕首是大皇子辛书旻的。可是自此之后他再无缘见到那个名震楚兮的大皇子。

    殷寰把这件事情说给了殷墟听,殷墟当时哈哈大笑说“可是救我的人是个女子”,这让殷寰十分费解。

    “天!该死的殷寰,让我都想了些什么,我都快烦死了!”殷墟哼出一声,倒头用被子蒙起来,一副女儿家闹气的形态十分可爱。“叫我蓝凤凰。”

    而和殷墟同样纠结的人还有梨元汐。

    这个时候的梨元汐在商一年身边泡茶,商一年俊逸的侧脸看得她心花怒放。

    几天前梨元汐初到湘水,被几个无业游民缠上。梨元汐只三剑就把所有人的恶胆都吓散了。她收剑回鞘,转头正好看见商一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有愠怒说“有什么好看的”,商一年也不恼,反而径直回答说“姑娘剑好人好,哪里有不好看的”。商一年说这句话的空隙梨元汐看清楚了他的脸,不知不觉中心就空了一大块。

    “文公子,茶好了。”

    但是这几天下来,梨元汐心里有些闷。那天晚上她看商一年略带慌张的抱着一个人进来,心里就隐约失落下来,可是她又觉得是自己多想,因为在她眼中一个除了脸长的好看之外其他什么都不会的女人是悲哀的,这样子的人最容易得到别人的欣赏,却也最容易失去别人的欣赏,而经过几天的相处下来,她觉得商一年一定不是那种看脸的人。

    短短的一个倒茶的时间梨元汐想了很多,但是她从来没有想到的一件事情就是她一直误以为商一年是因为喜欢她才把她留在身边的。其实这也不怪梨元汐,她从小说欣赏,却从来不知道欣赏到底是什么意思,商一年因为欣赏她把她留在身边,她也不明白这个欣赏的真正意义。

    “爷。”一会唐点沧走近商一年,伏在他的耳朵边上说了几句话,这几句话听得商一年眉头锁得死死的。

    “文公子,怎么了?”梨元汐问。

    “没事。”商一年的回答不掺杂感情,他只要一生气就会这样子讲话。

    梨元汐无趣。她觉得商一年的回答太冷,这种感觉其实梨元汐并不是第一次感觉到。很多时候梨元汐都觉得自己和商一年中间隔了一道很深很深沟壑,从那黑漆漆的沟壑里面吹出来寒风。甚至有的时候梨元汐觉得,这道沟壑太大太宽,大到不管她怎么努力,她都跨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