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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蟋蟀催寒服,茱萸滴露房。中秋之后,重阳节很快如影随至。湘水的十月初,天气比起朝都要温暖很多。空气里面隐隐约约的香气舒缓着人们的每一根紧绷的神经。

    的确,自从那次之后,湘水再也没有出现过类似的胎儿失踪的事情了。紧跟着的一家人买好了棺材,整日整夜的哭泣不安,却在临盆的那一天所有的焦虑都化为乌有,欢喜若狂。当天夜里一族人就浩浩荡荡的来到祭祖的祠堂里面三拜九叩,发誓世世代代不忘祖恩,一根根线香的烟气几乎可以熏倒路人。

    如此一来,人们像是要在重阳节的时候加倍的庆祝,献神的祭品倾尽所能。他们笑容夸张的脸上透着有点癫狂的兴奋,他们完全忘记了在此之前他们曾有多少次将自己的愤恨和恐惧加诸众神。

    刘桂儿一家已经搬走了,他们没有跟任何人说,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像是消失在在湘水这个地方,只是临走前给我留了封信,据说是去了泸州。不过逢上佳节,湘水又会有多少人去注意曾经的邻居里面少了谁?他们的旅店盘给了当地的一个富商,出于同情富商给他们的价钱高出市价很多,而那些银两足够他们一家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站稳脚跟。虽然不知道他们接下来的生活又是怎样,又会碰到怎样的人或事,我还是为他们感到高兴。不管他们去哪里,都比湘水要好的多吧。

    入夜,湘水有人放了孔明灯,白色的方灯升在黑暗中,越行越远,到最后变成萤火虫的微光一样大小,灯光模糊一片,变成藏在层云之后的无限云光。我站在院子里面仰头看着这幅景象,感觉那片喧嚣对我来说是一个没有办法触碰到的世界。

    “王妃若是喜欢,爷可以为王妃放几百只。”身后声音清脆,伴随着细碎的铃铛声。

    唐点沧给我的印象太过深刻,所以我没有看到来人就知道是她。这个红衣少女,身上系着无数的银铃铛,总是一副涉世不深的样子。可是能跟在商一年这个权倾朝野的王爷手下,又哪会真的懵懂无知?

    “孔明灯越升越高,你知道它最后会怎样吗?”我问唐点沧。

    “还会怎样,当然是向上飞啰。”

    “高处不胜寒。越飞越高,蜡烛的火焰就会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全部熄灭,然后掉下来。结局这么悲惨,如何给别人祝福?”我拢起裙摆席地坐下。几百只孔明灯一起飞上天空的景象是壮阔的,会让人们误以为银河从地面升起,慢慢地汇入无尽的天河。可是它们的结局同样悲惨沉痛。

    而且,商一年的几百只孔明灯,怎么能够比得上曾经的一只?

    “就算总有一天都会掉下来,那也没什么,只要是最后掉下来的一只就可以了!”唐点沧伶牙俐齿:“还是王妃要的孔明灯,不是爷的?”

    “是又怎样?”我不客气:“有些事情我早就说过,何必要这样逼我?一道圣旨,我的以后就都得为这道圣旨陪葬,永生永世不得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