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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转瞬,在湘水已经待了十天。而不知道是不是湘水这个地方离毓都太远了,以至于通缉我的命令迟迟没有在公告板上大张旗鼓的张贴出来——虽然我没有蠢到以为这件事情就此作罢,但是我还是偷了几个小懒,索性在湘水租了间小房打算常住。

    在湘水租的这间房是在一家旅馆后院,靠山环水,环境十分清幽,周围因为不知名的原因种着大片大片的凤凰木,更重要的是这里平常并没有很多的人来往,所以住在这里也不容易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把滤好的茶水倒进青花温婉的茶盅里,我拿了一杯坐在树上慢慢品。

    不在小涩谷,没有白玉宇,看不见朝夕相处却终感陌生的师父;不在百里府,没有扶摇阁,看不见那些心计深沉的藏尾狐狸,我想到这些开始莫名其妙的微笑。

    茶味道不好,略微有些苦涩,喝下去之后舌尖会有微微的酸麻感,并且许久不散,就像是吃了青涩的柿子,你咬开那层仍有硬度的青皮,瞬间脸可以皱成一团。对于常年在小涩谷尝惯了珍品的我来说,这杯茶实在是难以下咽,但是就是这样一杯真正意义上都不能称为茶的茶,在这种时候给了我另外一种幸福到爆棚的感觉。

    “这是什么树?”言旻似乎是没有见过凤凰木,在下面仰着头问我。

    “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所以叫作凤凰木。”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家的门前就有这样一棵凤凰木,听说是我爷爷种下的,所以每个宁静的夏夜我奶奶就会抱着我坐在那棵凤凰木下面乘凉,然后跟我讲跟那棵凤凰木有关的一切,以及她和我爷爷之间的故事。而我也因此对它有着较深的了解,我一直知道就是这样一棵树,在它笔挺的枝干中承载了两个人无法分离的爱情。

    “它会开花?”搬了把小椅子坐在树下,言旻用还有些婴儿肥的手去拿茶壶。

    “会。每年夏季都会开,那个时候鲜红或者橙色的花朵开满一树,花很大,能把每根枝桠都压得很弯,就好像是在树上燃了一团火。”我闭上眼睛回想着,硬生生的从脑海中抽出了那部分快要被我遗忘了的记忆。“火会烧得很厉害,然后在傍晚时分映着看不到尽头的橘黄色云霞,轰轰烈烈。每一朵花都红到极致,像是要从细小的花管里面滴出血来。我奶奶说它因此也叫‘火树’,而它本身却比火树银花更为灿烂。”

    “你好像很了解?”对我的话言旻感到诧异。

    我突然意识到我刚才回想的太入神了,便睁开眼睛笑:“我说的不好,我奶奶说得好,我奶奶还知道凤凰木的传说,还有她跟我讲她和我爷爷的故事,全是和凤凰木有关的。”

    “那能不能讲给我听?”尝了一口茶,言旻作了个很明显的嫌弃表情。

    我见他想听,心想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很认真的把奶奶跟我讲的一切重新跟他讲过一遍。期中我想,那样如火如荼的美丽爱情,或许能在这样一个时空当中开出凤凰木上最鲜艳最动人的一朵来。

    而我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也想在这样的一树热烈中摘下属于我的那朵。

    不是什么指腹为婚,也不是什么媒妁之言。半路上我的脑子里狠狠地闪过这句话,让我的心情极度恶劣下来:“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我奶奶说曾经有凤凰离期将届,少年爱她,误以为自己也是一只清灵的凤凰,他甚至能听到从远处传来的时断时续的离歌,一天,两天,甚至唱过千年。但是在少年梦凤化凰的一段惜情里,凤凰的火羽敲醒了他的梦境,让他惊觉自己永远不会是凤凰神鸟。”

    “然后……呢?”言旻撑着脑袋认真地听。

    “少年在碎梦里看见自己的面容,慨叹原来只是一段惊梦。梦醒的少年无法接受这一对他而言最残酷的事实,一病不起,最终在凤凰曾经栖身的梧桐树下离开人世。而他的魂魄长久不毁,心心念念那道永远翱翔天际似乎是在追逐烈日的如火光影,最终化成花朵艳如云霞的凤凰木。”我当然知道只是一个不知道从哪个说书人口中胡诌出来的故事,可是小时候每次听奶奶讲自己都会忍不住遐想,会不会有一天,有个人只看着我,只追逐着我,不离不弃。如果那样,我一定不会再做凤凰,我一定会用全身绚丽的羽毛为他编织一个世界上最缱绻瑰丽的梦。

    “你会羡慕?”眼见言旻脸上流露出来的期许,我觉得好笑:“不要告诉我你的那只凤凰就是你那偌大的家业。”

    “切。”言旻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