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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握在右手的手机正在通话,甘宁泉示意周能坐下,又捂着电话上了阳台。

    那头余诺一问道:“能能来了?”

    甘宁泉“嗯”了一声,“没事的话我先挂了。”

    余诺一叹气道:“先别急。宁泉,分手的事情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请你尊重一下我。现在大家年纪都不小了,以前我为了考研考博才一直说不结婚,现在咱们都定下来了,你却突然说分手。你好好想想,你分手了以后就能跟能能在一起了?她把你当亲哥哥,你知道跟亲哥哥突然参上这种事儿有多恶心吗!”

    甘宁泉正想反驳,余诺一却接着说了一句,“除去了哥哥这层身份,你没想过能能心底里其实有多恨你?她半夜睡觉的时候说的是什么梦话,你不是最清楚了!”

    甘宁泉呼吸顿滞,捏着手机微颤,余诺一却不容他分神半毫,继续说:“你了解能能的性格,她是真的谈恋爱了,你知道她接受恋爱意味着什么?她是真喜欢那个男人,否则她怎么可能尝试这种‘危险’的事儿,她连睡个上铺,这么点儿高度都要算上半天!”

    余诺一何其了解他二人,软肋抓得恰到好处。

    甘宁泉笑了笑,哑声道:“诺一,你总揪着这个不放。从前这样,现在还是这样。我对不起你,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补偿,却没法付出感情和婚姻。其实你自己也明白,这么多年下来,你对我还剩了多少感情,早就淡了不是吗?”

    怔怔挂了电话,甘宁泉伫立半响,苦涩徘徊在喉,软肋生疼。直到对面马路传来了尖锐的车鸣和刹车声,他才收回了神思。

    周能落座后便一直凝着他的背影,脑中盘旋着要说的话,几次都想张口喊出打断他,七上八落揪得她反反复复。

    见他终于转身过来,周能张了张嘴,却嗫喏着堵了嗓。

    甘宁泉笑道:“我妈让你过来的?”

    周能点点头,这才开口说:“哥,嫂子说你幼稚,快三十岁的人了,你不能这么幼稚。”

    甘宁泉愣了愣,依着她坐在了床沿,蹙眉凝神片刻,才垂了眼无力开口:“我喜欢你,想要你,这样就幼稚了?”

    周能突然耳鸣,身子恍若离了地心引力,浮在空中荡了几下,又晕眩着落了地,角落里突然传来呐喊,“完了完了,这次完了!”

    楼下客厅里,周母赶了周父去对面的公园,又叮嘱他:“跟他好好聊聊,帮宁泉说话,等他气消了再带他回来。”周父点头应下,忙出了门。

    甘母说道:“中午吃饭的时候突然这么一说,他爸摔了碗就想动手,被我赶到公园去了,我就想把你们叫来出个主意。”又对周母耳语,“我是在想,是不是宁泉的助手有点儿那个小姑娘,老给宁泉打电话,我都听到好几次了。”

    周母拍了拍她,“你别瞎想,现在什么可能都有,一会儿问问能能。”

    甘母又叹气说:“我哪里愿意瞎想,你知道的,咱们跟余家多少年的交情了,诺一又是个懂事孝顺的,宁泉头脑发热,要是他真的对不起诺一,我怎么向余家交代!”

    冯至坐在旁侧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他毕竟是外人,甘母有许多话并不方便此时开口,冯至将她的犹豫收在眼底,问道:“阿姨,方便借个厕所吗?”

    甘母忙指了楼上:“哎你随意,去楼上左边儿的厕所吧,楼下的厕所坏了,出不了水。”

    冯至道了谢,便往楼上走去,又听周母问道:“出不了水啊,找人来修了吗?”

    甘母小声说:“哪是出不了水,是刚才被他爸砸破了,老甘真是气坏了!”

    冯至赶紧收了耳,盘算着该在厕所里呆上多久。

    卧室里陷入死寂,阳台门敞着却渗不进一丝风,对面马路上闹哄哄的,好似出了交通意外,有男人和女人的争执声不断传来,却听不清内容。

    周能一直如乌龟缩壳,以为躲着不听也不说既能寰转回从前,万事都能被时间强扭,就像她儿时的恨意被亲情取代,她深信只要日历再翻转几页,哥哥便还是哥哥,嫂子仍是一如既往的疼爱她,谁没有犯错迷糊的时候,冯义与胡晓霞初恋爱之时,也曾对别的小姑娘起过心思,时间久了,那一切不过如沙画被潮水冲抹,留不下多少痕迹。

    只是甘宁泉打破了被掩的表象,他再也忍不住了。

    “能能,你这个男朋友是假的吧,你身边有哪些人,我向来是了解的,为了躲我,你带回了这样一个人,我还差点儿信了,可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你自个儿还跟个孩子似的,哪里有这样的心思?”甘宁泉顿了顿,捏着床沿的被单攒紧拳头,突然又沉了声,“可如果这个男朋友是真的,那为什么他可以,我不可以?”既然她不再惧怕,那他为什么要死守原地。

    周能晕眩着想将这些字句过滤在耳外,可它们无孔不入。深吸了一口气,她才颤声道:“你是哥哥,你只是哥哥,你知不知道你说得有多吓人,嫂子有多苦你知不知道!”

    甘宁泉凝着她瞠目骇惧的模样,涩涩开口:“诺一的事情与你无关,能能,你先跟冯至分手,没必要因为我去找来这样不相干的人。有他没他,我都是这样的心思,我想要你,谁也改变不了。”

    冯至未曾料到寻厕所的结果是听人墙角,小镇上的房子都是这样的隔音效果?字字句句如此清晰,他甚至听见了卧室里的呼吸声,甘宁泉又开了口:“听话,跟他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