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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曦再一次醒来时,头痛欲裂,她闷哼一声,下意识伸手按了按疼痛的部位,眯着眼转动脖子看了看屋子周围简陋的陈设,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正思索间,听到旁边有老妇人的叹息声传来。

  “唉,你说你这么倔做甚?这解家可是大户人家,你虽说是个典妻,但那日子过得可比你在许家强,吃香的喝辣的都不在话下……”

  她皱了皱眉头,魔音继续穿耳。

  “你看看前面张家的儿媳妇也是被典出去给大户卢老爷生儿子,我前儿才见过,人都白胖了一大圈,左右还有丫头婆子侍候着,谁见了不羡慕?怎么着都比在张家过苦日子强……你也别犟着,赶紧让人进来梳妆打扮上花轿才是正经……”

  常曦没有吭声,只盯着这长得一脸尖酸刻薄的老妇人看,只见那嘴一张一合的,话就没断过。

  一时间想不起这是何人,直到原主的记忆在脑海里浮现,这才知道老妇人名叫赵婆,在前头开了家杂货铺子,为人一向颇为嘴碎。

  而原主自嫁进许家后,心里的苦闷无人诉说,就爱拿着鞋底子到杂货铺子一边做一边说话,一来二去竟认了这赵婆当了干娘。

  此刻她的心里说不出是怜惜原主单纯多些,还是觉得她傻得可以,被人卖了还要给人数钱。

  要不是这赵婆从中牵线,原主又怎么会被许家以四百两银子典给那解九爷,给他生儿子?

  那解九爷是什么人?

  一个死了三个老婆的鳏夫能算什么好人?

  况且他那三个老婆都死得蹊跷,因此那解九爷有再好的条件,也没有门当户对的人家再敢把女儿嫁给他。

  解家为此着急上火,花了大价钱请了天师给批命,说是要娶个命相合的姑娘生子方能解厄运,不然还是娶一个死一个,于是满世界找这个命相合的女人。

  原主的生辰八字刚好就合上,解家也顾不上嫌弃原主已嫁人,与许家一拍即合,这买卖不就谈成了?

  典妻,这是一种万恶的买卖婚姻,但在当下颇为流行,其中不知道埋葬了多少女儿家悲凉凄苦的一生?这不仅是对女性的剥削和压迫,更是把女性物化明码标价。

  原主死活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命运,与丈夫许大郎产生了激烈的争执,随后一不留神就被火大的许大郎一把推倒,撞到了墙角,当场殒命,然后才有了自己的倒霉穿越。

  严格说来她穿越过来才不过一天一夜,觉醒了原主的记忆后,感觉像过了一辈子的苦难似的。

  原主出身于附近一个叫槐花村的乡下小村子,父母都是地里刨食的农民,上有两个姐姐下有一个弟弟,所以取名叫常三娥。

  虽是乡下姑娘,原主日常也干着农活,但与俩姐姐相比,天生丽质之余,还长了一身晒不黑的白皮子,所以哪怕手粗糙些,在村子里那也是村花级别的姑娘。

  刚及笄,就有人登门求亲,父母却想着待价而沽,然后赚得一大笔钱好给儿子盖房娶老婆,因而出不起价的都一律拒绝掉。

  偏去年许大郎到村子里走亲戚,一眼就相中了原主,纠缠无果后,回城找母亲朱氏吵着要娶原主,不给娶他就闹着出家当和尚,气得看不上原主是个乡下姑娘的朱氏,只得咬牙答应儿子去提亲。

  许家虽然不是大富之家,但也小有资产,又出得起聘礼,常家哪有不应的道理?

  尽管原主不喜欢许大郎,也被逼着上了花轿嫁进许家。

  按理说,常三娥有许大郎的喜欢,哪怕婆婆刁钻难缠,日子应该也不会难过,但命运偏偏喜欢作弄她。

  结婚前夕许大郎去给舅家送请柬时,遇上了山洪暴发,被埋了一天一夜才得救,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朱氏因此嫌弃原主命格不好克了她儿子,遂对原主越发苛刻,婚后许大郎的态度也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喝了酒后更是对原主大打出手。

  当然,原主也不是完全挨打不还手,做过农活的姑娘都有手劲,所以十次里总有三四次能打成平手,但是,原主还是想不明白许大郎为何会如此,毕竟当初求娶她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常曦只能叹息这姑娘性子太单纯了,成亲近一年,竟不知道许大郎从未碰过她。

  并不是许大郎不想,而是他有心无力,那次事故让他成为了废人,背着人看了不少大夫,却是半点治愈的希望也没有。

  显然他把这一切都怪罪到原主身上,跟他娘一样觉得原主命格不好带蓑了他,因而对原主打骂不休。

  许大郎此人,附近的街坊邻居哪个不知道他就是一混子?偷鸡摸狗的事情总少不了他。

  如今更是染上了赌瘾,欠了赌坊一大笔债,方才将原主典出去换银子填窟窿。

  了解了这前因后果,常曦暗暗叹息一声,心里终究对原主的怜惜更多一些,毕竟原主见到的天地只有这么大,她只是一个可怜的女子,从来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

  赵婆见常曦不吭声,微皱了下眉头,心想这蠢丫头还是看不开,就许大郎那废物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三娥,听干娘一句劝,咱先上了花轿,先过上几年好日子,日后咱再筹谋筹谋,争取留在解家……”

  声音越说越小,显然有所忌惮。

  常曦突然应声,“想让我上花轿也不难……”

  “你说。”

  赵婆一脸急色,再不上花轿就要误了吉时,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这事不成,得罪了解家不说,她的媒人钱也得打水漂,那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