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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呐~”

    “都是钱呐·······”

    对于那一千多名因贪污腐败——贪污腐败到令人发指,令刘胜想要网开一面,都实在有些良心过不去的官员,刘胜可以说是完全没有愧疚之心。

    这些人,究竟夸张到了怎样的地步?

    就拿其中最典型的一人举例:汉中郡某小县县令,姓钱。

    在最开始,这个小县县令被朝堂注意到的原因,是他拿着六百石的年俸,养着县衙上下几十号人,结果为官十七年,在家乡置办了足足七百亩田产!

    要知道如今汉室,早就已经脱离了太祖高皇帝时期‘土地田亩白菜价,愿意种就有田给你’的时代;

    现当下,要想在关中地界置办三五亩田,但凡不是被冲刷的盐碱地,亦或是连续耕种多年,导致土地肥力流失的下田,便必定需要上万钱。

    偏远一些的地方价格低一些,田亩价格大概在三千钱到五千钱每亩左右;

    以渭水为界,渭北地区的田价在此基础上翻倍,渭南地区则在此基础上小范围浮动。

    随着地理方位越靠近长安,地价也就愈发水涨船高,一如后世的京、魔两都。

    刘胜最近还专门找人打听过:现如今,在距离长安百里以内,地处渭北的良田,每亩已经作价两万钱以上了!

    明白市场行情,再去看那汉中地界的小县令,为官十数年便积累下田产七百亩,这是个什么概念?

    ——就算是关东再犄角旮旯的地方,这七百亩田,也总得值个上百万钱!

    那过去这十七年的时间里,该县令的总俸禄是多少?

    年俸六百石,十七年便是一万零二百石,按照过去十七年关中粮食的平均价格,大约价值八十万钱左右。

    这样一来,这个人的死因,也就是一目了然得了。

    在过去十七年的时间里,这位县令的合法总收入,超过了那七百亩田产的价值;

    而正常的状况应该是:过去十七年所得到的俸禄,大概只够这个县令维持门客部旧及家庭支出十年左右,剩下七年的空缺,这个县令原本都应该找长辈或妻族接济。

    里外里算下来,不考虑这位县令因贪污腐败而大手大脚,单就看收入、支出和结余资产的差额,该县令在过去十七年的时间里,贪污腐败的数额就高达二百万钱以上。

    掌握了这个信息之后,郎中令周仁领衔的绣衣使者快速出动,前往该县查明真相;

    结果到的第一天,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安排好住宿——乃至于都没来得及下马吃口热乎饭,绣衣使者们便掌握了一个足以让这个县令死全家的证据。

    ——马。

    这个县令外出时,有足足四匹高头大马拉车。

    根据市场价,这四匹马大约价值一百二十金,折钱一百二十万以上;

    而在县衙的公用物资名录中,根本就没有这四匹专门负责为县令拉车的马。

    简而言之:这个十七年总共领到八十万钱工资的公务员,居然有一百二十万钱闲钱购置私人交通工具。

    换算到后世,这就大概等同于一个正科级干部,在大概四十岁的年纪,便拥有了一辆价值五百万左右的超跑。

    换了谁,恐怕都不会说:嗯,这个科级干部没问题,他的收入能够支撑他有这种程度的消费能力。

    之后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决堤的洪水,彻底一发不可收拾了。

    ——外出用的车、马,居住的府邸、宅院、庄园;

    分布在任职地和家乡的商铺、产业,以及明里暗里的田产;

    随便翻翻就能翻出来的铜钱、金饼,乃至于各种价值不菲的奇珍异宝。

    最终,廷尉为此桉下定结论:此乃有汉以来,廷尉经手的贪污腐败桉件中,排名第一的巨贪!

    其贪污受贿总额,只是经过粗略估价,就达到了骇人听闻的六千五百万钱,折算成粮食是一百万石,折合成此人的年俸禄,则是此人一千六百多年的俸禄······

    有了这‘有汉以来第一巨贪’‘小官巨贪的典范’来为此次大规模反贪反腐拉开序幕,廷尉后续的动作自然也多了许多底气。

    以长安为中心,以关中为整个治理范围,只短短数月的时间,就有上千名贪污腐败程度达到‘令人发指’的地方郡县官员浮出水面。

    其中,有足足四名郡太守,七名郡都尉,近百名地方郡衙长吏,上百位地方县令、县尉,以及数以百计的百石、二百石级别旁门左吏。

    有刘胜那‘杀无赦’三个字做底气,赵禹也第一次显露了自己的酷吏本色。

    ——上至二千石的郡太守、郡都尉,下之一百石的小吏,无论谁来为他们求情,赵禹都只丢下一句:你亲自去找陛下说情吧,我做不得主;

    一定要去哦~

    因为不管你去不去,我都会告诉陛下:你来为某某人求过情。

    最开始,也确实有人找上刘胜。

    不是为那些蠢虫求情,而是在刘胜面前给赵禹上眼药,说赵禹‘持宠而娇’,颇有一些佞臣之姿。

    但在刘胜毫不留情的给其中几人赏赐了一顿板子之后,这些声音也就此平息了下去。

    终于得到宽松工作条件的赵禹火力全开,执法严格程度也愈发收紧。

    待整个反腐反贪行动临近尾声,赵禹便给刘胜递交上来了一份近两千人的名单。

    根据赵禹的建议,这近两千人,都属于‘贪污数额特别巨大,犯罪情节特别严重,社会影响特别恶劣’的极端典型;

    赵禹给出的司法建议,是在长安两市外举行一次为期三个月的‘腰斩节’,从夏五月一直斩到秋后,用他们的血液染红长安的街头,以作为天下官员心中长鸣不止的警钟。

    绕是对赵禹的果决有所准备,刘胜也难免被赵禹这个提一下了一大跳,赶忙以‘长安帝都,如此不妥’为由回绝了赵禹的提议。

    最终,被赵禹原定在两市外举行的‘腰斩节’,也就降格成了霸水西岸的斩首节。

    一千多颗首级,意味着一千多个家庭的支离破碎、一千多个有秩官职出现空缺;

    但刘胜看到的,却只有钱······

    “这一千多个空缺,不管怎么填,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这刚给官员加了俸禄,就又要花钱任命官员······”

    “都是钱啊······”

    “不当家,就不知道柴米油盐贵······”

    如是感慨着,刘胜的目光便往身旁稍一移,看向那由少府呈递上来的汇总报告。

    最近这几年的时间,刘胜花钱花的很多。

    单看数量,刘胜在继位之后花的钱,已经多到了太宗孝文皇帝、先孝景皇帝两位先祖知道,就必定会吹胡子瞪眼,大骂刘胜不孝子孙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