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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三的事情还在坐月子的雀儿是听了小冬的转述,她一边把孩子放到雀儿床头,一边笑着道:“奶奶,自从姨奶奶嫁过去,朱亲家太太就大方了许多,这次洗三,她拿得是个小金锞子呢,瞧着足有二两重,喜得老娘婆眉开眼笑的,给哥儿的也是足金的金锁金镯,做工都比旁的要好。”

    雀儿接过她递过来的金锁瞧瞧,确是不错,把金锁放下笑道:“你也见过许多东西了,怎么还一副没见识的样子?”小冬从壶里倒出一碗麦芽水递到雀儿手里:“也不是没见识,只是上次小哥儿洗三,舅太太的添盆都是好的,比大姐儿的可好了许多,我才……”

    雀儿伸手点一点她额头:“你啊,怎么这个理都不明白,二婶是舅妈两边的侄,这边是侄媳妇,那边是侄女,论起来,该备两份礼才是,舅妈只备了一份,重些也是恰当的。”小冬听了,摸一摸辫子没有说话。

    雀儿把碗放下,小冬忙上前扶她躺下,雀儿望一眼笑道:“不过你都憋了一年才抱怨出来,还算是有长进了。”说着雀儿已经渐渐闭上眼睛,小冬那句跟在奶奶身边自然就要有长进也没来得及说出口,忙把被子给她盖好,帐子放下,关上门出去。

    转眼孩子就满月了,名字也取了,和姐姐哥哥们一样,也是带玉边的,杜珉,家下人都叫小二哥儿。雀儿也在这日出了月子房,用柏枝水洗浴过了身子,换上新衣衫,擦了脂粉,戴了首饰,去前面厅上坐席。

    就算有半年没去应酬,这酒席和戏也不过就是那么些,来席上的人也是那些。久没见面的宁太太也来了,她瞧起来比三年前憔悴了些,座位虽然和以前一样,杜太太招呼她和旁人也是一样的,可是她脸上总是有讪讪之色,酒也懒得吃,菜也不去夹,也不常和人说笑。

    旁边的人除了主人家也少有搭理她的,只是自顾自说笑。雀儿不由心里摇头,知府老爷七月已经离任,原本宁家靠了知府老爷的声势,别人还能给他家几分体面,现时知府老爷既已不在了,谁还管这个妾的娘家?

    又饮了几杯酒,雀儿只觉得有些头晕,悄地起身去外面园里散散。刚走过一湾池水,就听到传来说话的声音,雀儿举目一望,园虽不大,里面花草掩映,一时还瞧不到人。细细听去,倒有什么女儿不女儿的,怕是别人来这园里说私房话,雀儿忙把身子往桂花树后一藏。

    刚藏好,就见假山后面现出两个人来,身上衣饰鲜明,年纪大些的语带抱怨道:“楚太太,都已说好了,我家女儿嫁到你家去,妆奁都是齐备的,我家都没嫌弃你家是个庶出的儿子,怎地前日听说你家和王家说定了,择了下个月的日子下聘?”

    雀儿听声音有些耳熟,再一细瞧,说话的分明是宁太太,楚太太比宁太太年轻一些,脸上的笑容一点也没变:“宁太太,本来是说好的,谁知那日把宁姑娘的八字和我家老四的八字放在祠堂里祖先牌位下压着,夜里时候守祠堂的人就来说听到祠堂里有人在哭,大起胆子开门瞧瞧,又什么都没有,白日来报的时候,左右想想没有旁的,总不会是那八字的事情,果然把八字取了回来,就再没听到祠堂里的声音了。”

    宁太太听了这话,脸上的神色都不好怎么说,楚太太说完重重叹了一声:“宁太太,你家的姑娘我还是晓得的,温柔可人,可是你瞧这祖宗都不许了,我哪还敢答应?”说话时候还拍了拍宁太太的肩,宁太太此时一口鲜血都快要喷出来了,见楚太太要走,一步跨到她跟前道:“楚太太,你也别哄我了,说来说去不就是嫌我家有个当妾的义女吗?”

    楚太太淡淡一笑:“宁太太,俗话说的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当初你那样对旁人家的女儿,现时就别嫌人家这样对你的女儿。”说着鼻子里哼出了一声,甩袖而去。

    楚太太家的四儿子,雀儿皱眉想想,的确是楚老爷的跟前人生的,据说不得楚老爷的欢心,日后分家产只怕也是薄薄的一份,年龄已上二十,总是没人说亲。楚太太怕人说不过去,给他讨了个穷人家的女儿做妾搪塞着。

    若是原先的宁家,这样的人要娶他家女儿,哪还看得上,现在不想主动说亲还被对方回绝,雀儿叹了一声,瞧了眼独自一个黯然神伤坐在那里的宁太太,从另一边转了回去。

    厅上还是人声鼎沸,雀儿一眼就瞧见众人围着楚太太和王太太在说话:“原来楚太太和王太太又做了一门亲家,算起来,楚太太今日和杜府上也是新亲,我们也该贺一杯才是。”说话的人已经把酒倒满,楚太太接酒在手,笑着对杜太太点点头:“今日就借花献佛,拿贵府的酒给我装装脸。”

    这样事情,杜太太自然是肯的,含笑吩咐丫鬟给在座的都斟满酒,众人举起杯恭贺楚王二家又结新亲。王太太喝了酒刚放下杯子就有人笑着问:“怎么不见三奶奶,难道说是自己的娘来了,不好意思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