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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太太酒后睡了会,随便用了一碗粥,已是掌灯时分,平日也该收拾歇息,今日却觉得心里还是烦闷不已,索性让丫鬟们去找女儿媳妇来陪自己说话。

    雀儿虽然觉得奇怪,也只当是杜太太要等朱愫从方家回来,才找自己陪她去说话,抱着杜琬一路行来。

    杜琬穿的严严实实,掌灯后她还从没被抱出来过,见外面黑漆漆的天,睁大了眼睛一路的瞧,又见外面开始飘下雪珠,更是喜欢不已,嘴里依依呀呀的在叫,手还不停挥舞,若是会走路,只怕就要从雀儿怀里跳下来,冲到雪地里去。

    雀儿担心她冻到,把她的手往斗篷里放,杜琬怎能让手再放进去,就是扭在那里。奶娘丫鬟也上前帮忙,已经响起柔柔的声音:“大嫂,大姐儿闹什么呢?”雀儿抬头,见杜桦站在那里,披了件浅紫色的斗篷,身后一个丫鬟打着碗灯笼。

    雀儿把杜琬抱高一些:“这孩子,这么冷的天,手都不放进去,只是要把手从衣服里出来。”杜桦已经上前握住杜琬的手,杜琬的手果然有些凉意,她的声音更放柔些:“大姐儿乖啊,这着了凉,明儿就要吃药,那药可苦了。”说着杜桦还皱一皱鼻子,杜琬的眼转一转,似乎听懂一样,乖乖的由她把手放进去。

    旁边的奶娘已经笑了出来:“大姐儿和大姑娘最是投缘,有时候大姐儿哭了,大姑娘只有抱着说两句,就好了。”是吗?雀儿看一眼杜桦,见她又像平常一样,这面冷心热的人,说的就是自家小姑了吧?

    进了屋,雀儿抱着杜琬行礼,腿刚弯下去,杜琬就在怀里呀呀的叫,手还伸向祖母要抱。杜太太见孙女如此,觉得心里那股烦闷少了些许,示意雀儿把她抱给自己。

    手里给她解着外面的斗篷:“来来,瞧这手冷的,外面是不是下雪了?”杜太太握着孙女的手给她暖着,看着杜桦在解斗篷笑着问,杜桦嗯了一声,坐到她身边用手握住杜琬的手:“这会就不冷了,方才只吵着要到雪地里去。”

    杜太太微微一笑:“这性子,倒有些像你,你小的时候,一看下雪,趁奶娘们不注意,就跑雪地里去。”是吗?杜桦有些不相信,杜太太微微一笑:“自然是了,不过侄女像姑姑也是常事。”

    雀儿坐在下手,手里拿着杯茶,也不是喝,只是出门时候忘了带手炉,权把这个暖下手。杜太太已经瞧见,对冬瑞使个眼色,冬瑞从柜子里拿出个小手炉来,往里面放了两块炭,躬身放到雀儿跟前:“大奶奶,用这个罢。”

    雀儿接过手炉,屋里又笼了火盆,婆媳母女说着闲话,倒也好消时光。杜琬玩了一会,在杜太太怀里打个哈欠,就要睡去,奶娘忙走上前:“太太,大姐儿想是要睡觉,小的把她送回去吧。”

    杜太太把杜琬抱给她,奶娘抱着她出去,杜太太瞧一瞧外面的天色,杜桦已经明白:“娘,虽说下雪,天又暗了,二嫂就算是吃了晚饭才出来,也早该在路上,那段路又不难走。”

    她说的是实情,杜太太点一点头,看向下面坐着的雀儿,笑着道:“大奶奶,眼看就要过年,今年亲家太太那里添了人,不如你抽个空亲自跑一趟,送年礼是次的,带着大姐儿去菩萨跟前多烧几柱香是要紧的。”

    这是给雀儿一个机会去瞧瞧陈氏她们了,雀儿的眼亮了起来,刚要匆忙起身又压了下去,站起来恭敬应道:“是。”她的礼仪姿态毫无可挑之处,杜太太却微微皱了皱眉,这孩子,越发拘束了。

    可是自己不就喜欢这种拘束吗?今日怎么反倒不喜欢了?看一眼旁边乖巧坐着的杜桦,难道是今日多喝了两口才会这样?杜太太用手按了按额头,正想让她们散了,丫鬟走进来:“太太,二奶奶回来了。”

    说着朱愫就走了进来,想是走的急,还稍带一点喘息,齐眉戴了观音兜,兜上还有几点雪花,屋里暖,那雪花一进屋就化了。朱愫顾不上解了观音兜就行礼道:“媳妇回来迟了,劳婆婆悬心。”

    杜太太忙让杜桦把她扶起来,晓倩这才上前替她解了观音兜,杜太太见朱愫眼皮微有些红肿,想是和朱家来送亲的人哭了一场,这也是女儿常态,杜太太并没揭破:“路途遥远,其实在那里住一夜也无妨。”

    朱愫低头敛眼:“婆婆说的是,只是去前就说过今日赶回,怎敢在那里耽搁。”这话说的杜太太微微点头,雀儿用火筷拨一拨手炉里的炭,果然是大家闺秀出身,这话说的多妥帖?

    朱愫已经又道:“明日家兄就要回京城,特地前来给婆婆请安,还在外面等候。”原本说的是朱夫人亲自送亲,只是临到腊月,朱尚书有些咳嗽,朱夫人脱不开身,就命朱愫的长兄来送亲。

    这位朱大爷是朱尚书第一个妾所生,从生下来就抱到朱夫人身边抚养,仪表堂堂不说,已经考中举人,就等来年应试,春榜奏凯。和朱愫也似一个娘生的一般,手足之情,和旁的姐妹兄弟比起来又不一样。

    杜太太听了,忙命快请,雀儿和杜桦起身告辞,刚走出院门就见前面走来一簇人,想来是那位朱大爷来拜见杜太太,雀儿姑嫂忙走快两步往另一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