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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沙沙,沙沙沙”安静的教室里只能听到笔尖在纸上飞速滑动的声音,清晰得仿佛连笔画数都能够数出来。

    这是艺术学院服装设计系大三学生的政治科目考场。

    考场里唯二的两位监考老师在教室里一前一后安静的坐着,无声的关注着我们这群考生的一举一动,连丁点脚步声都不肯给。

    而我就坐在教室正中偏左的位置,看着眼前写了一半的考卷,久久不敢再落笔。

    自从初一时和政治狭路相逢以来,我还是第一次如此顺畅的回答政治考题,顺畅的简直令我如坠梦中,不过这不是梦,却也不完全是现实,因为我和现实之间,还横梗着一支笔。

    一支白色笔管、尾端浮着一朵我从没见过的白底飘紫红的立体花的笔。

    而这支笔,此刻就握在我手中,笔尖迟迟不敢再触碰考卷。

    ****************************************************三个小时前,也就是上午十点左右,我蹲在楚河汉界事务所的沙发上进行考前恶补。

    “我们党所以赢得人民的拥护,是因为我们党在革命、建设、改革的各个历史时期,总是代表着中国先进生产力的发展要求,代表着中国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代表着代表着”老天啊,我又卡壳了!短短一段话,不知背了多少遍,还是不定点的卡,简直让我有了抓狂的冲动。

    其实吧,我记忆力不算弱,平时也挺擅长背书的,通常一篇古文给个十分钟准能搞定,十二位以下的数字看三遍就能稳妥记下,可只要一碰到政治,脑子就不通路了,像是遇到了精妙无双的绝缘体,无论如何也导不了电。嘴里念的明明是句子,到了脑子里就莫名其妙的成了一个一个字,进而在传送过程中崩溃成一笔一画,你说,都成一笔一划了,还怎么组合成原貌呀?

    因此,我痛苦的抱头蜷缩在楚河汉界事务所的沙发上,用不共戴天的目光仇视着膝盖上放的我那本该死的政治书。

    政治,政治,为什么要非考政治?连英语都可以免修,为什么政治就不可以?想我从大一到大三,这都已经是第九门政治课了,好在这次是最后的一门,否则,再每学期每学期的和它搏斗下去,我就甭想在大学四年里享受一次哪怕是最低等的优秀奖学金了!每回我伸向奖学金的爪子都被政治一门拦腰斩断,倘若没有政治,我早就捧回两千不,三千的奖学金了。

    唉唉,我叹息着臆想中插翅而飞的人民币,观望着下午就要举行的政治考试,两相对比,只觉得头疼得愈发厉害了。

    “代表着最广大人民的利益”冷不丁斜靠在长塌上的所长扬声接上了我没背出来的下半段,他闭着双眼,白皙的手指无奈的搓着额角,“闪闪,你说你这一段都念了六遍了,怎么还是在中途死不瞑目?我都听得被背书了。”

    “啊哈哈,”我干笑了两声,“夏少,要不我还是回家去背吧,免得把你的耳朵荼毒了。”

    或许是因为我从小就能看到非人生物,所以始终难以用科学社会主义武装自己,更没法对不存在于科学社会主义中的妖魔鬼怪视若无睹,于是间接加重了我这个政治白痴的白痴化程度。

    “嘁,你以为换个地方就能白痴变天才了?”他坐起身,不屑的拽我一眼,“你就在这儿呆着吧,反正今儿冬至不会有什么生意上门,你在这里有吃有喝有暖气,不懂了有我可以问,看累了有我陪着娱乐,还能结半天工资,何乐而不为?”

    我想了一想,再仔细的想了一想,觉得所长说得委实不坏,我家那没吃没喝又冷清的小窝不见得就比这里更舒服,待在这里,只除了娱乐的时候是所长玩我不是我玩所长之外,还有什么不好的呢?

    于是,我在办公室里温书温了一上午,可惜并没有记住多少,临走时,神色古怪的所长递来一支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