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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脸汉子指向车辆后方的林子:“那一批埋伏的人,也是要跟着你们进太庙祈福的吗?”

    什么?景瑛茫然地转过头去,只见秋风阵阵,略微发黄的叶子沙沙作响,后颈上冰凉的触感激起他一身的寒意,这人在诳自己,哪儿有什么埋伏!

    于是,少年不动声色地回头,睁大一双无辜的双眼,然后低眉顺眼不出声地默念佛号,一副淡然处之的出家人模样。

    普慧几人,也是顺着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同样茫然地怔了下,却也不反驳,一时间,空气都凝滞安静下来。

    汉子冷哼一声,放下了手中的剑,终于挥一挥手许他们离开。

    咿咿呀呀的车轮声再次响起,车厢内三人相顾无言,等到娘娘山那绵延的脉络越来越远时,普慧才小声说道:“离太庙还有不到两个时辰,哥儿睡一会吧。”

    景瑛顺从地点了点头,刚刚那一幕是他自出生以来,第一次被人用刀剑指着脖子威胁,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后怕或是紧张,而是一种莫名的坦然,他把自己这种心态说了出来,本意是想与年长的尼姑们随口聊聊天,结果那年青点的尼姑咧嘴一笑道:

    “这在我们民间,叫虱子多了不怕咬。”

    景瑛:“”

    话糙理不糙,他现在手无寸铁被人赶着往前走,皇宫被烧,靖王兵谏,带他出宫的两人下落不明,自己这会又莫名其妙要被送往太庙,还得假扮尼姑被人摸腰,再没有比这更坏的情况了,景瑛干脆向后一靠闭上眼睛,马车的颠簸很有规律,这庵里养的马儿膘肥体壮,比进山时那羸弱的老马速度快太多,道路也不像之前泥泞时深一下浅一下,还不如小憩片刻,养精蓄锐。

    两个时辰说快也快,一路上居然出奇顺利,虽说有三五成群的骑兵各处搜罗,但看了他们的文牒后都很快放行,景瑛睡了一小会,迷迷糊糊地问普慧:“师太,那上面写的什么?”

    “是太后宫中给的亲笔文书,令我等为国祈福,正巧我寺确有一位清圆师太,就安排你顶了这个名号。”

    这个时候,太后为何会传旨诵经,景瑛有些不解:“静照庵不是相国寺那种大庙,怎会叫你们过去呢?”

    普慧耐心解释道:“宫中走水是大事,房屋一旦烧毁,就要立即修缮不可,这个时候需有僧人诵经主持,相国寺的众人肯定已经在庙内点灯烧香了,而为何叫我们几人也过去说来太后与本寺,也有一段渊源。”

    看到景瑛好奇的眼神,普慧却莞尔一笑:“等到了太庙,贫尼再说与你听。”

    景瑛知道从这老太婆嘴里问不出什么东西,也就不再多费口舌功夫,他掀开车帘悄悄望去,远处巍峨的太庙已经看得见了,外面列队的全是手持刀剑的骑兵,皆骑着高头大马满身肃杀,平日熙攘的街道此刻静静的,一个老百姓都没有。

    但是进太庙的过程,却比出娘娘山关卡容易太多,随着骑兵的通报,一位老太监急匆匆地上前为他们带路,车辆在配殿前停了下来,静照庵的众人也都下马步行,景瑛生怕那宦官见过自己,就一路上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景瑛对里面太过熟悉,走过这汉白玉石桥,前方就是三大殿,从这里看不出隔壁紫禁城的情况,偶尔旁边走过几位太监,也都是神色如常,脸上无甚异样。

    到了殿前,那老太监转过身,满脸堆笑地道了声得罪,就拍了拍干枯的老手,霎时间,旁边不知从哪儿埋伏好的士兵一跃而起,直接把那四位尼姑反剪双手,按倒在地上!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景瑛还没反应过来,甚至忘了自己假扮了女人,张口唤道:“这是”

    那老太监跪下磕头不已,嘴中却说道:

    “奴才救驾来迟,奴才万死!”

    那士卒全然不顾师太们的挣扎,强硬地把她们拉了下去,而十几位太监宫女则从殿内鱼贯而出,跪倒一片,定睛看去,全是之前就伺候在自己身边的人,甚至还有哭哭啼啼的海公公。

    除了已经为他死去的小康子。

    还未等景瑛说免礼,殿内又施施然走出一位公子,宽大的官袍衣袂飘飞,也从容地在地上跪下,仰起一张端严秀美的脸:

    “臣严垚,救驾来迟,望陛下恕罪!”

    景瑛扶住旁边桥上的螭首,才没有堪堪倒地。

    十公里外,靖王府。

    恒王爷高举手中的剑,双目已然通红:“我说过了,那假冒皇帝的太监,是他自己撞上去的!不干本王的事!”

    靖王的二儿子景焕虚弱地倒在地上,按着自己流血不已的腹部:“恒王叔,你冷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