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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光冲天,肃杀的马蹄声四面八方呼啸而来,景瑛浑身僵硬,下一刻就被王君敏从后面抱住,一下把他重新拉回树荫里。

    “放肆!”景瑛双眸通红,映着漫天燃烧的火色。

    王君敏的力气大得惊人,牢牢钳住景瑛的肩膀:“陛下小心,先看一出好戏!唉哟禄子你个傻蛋别踢老子!”

    景瑛不是傻子,脑袋片刻空白后终于安静下来,他回头定定地看了那个古怪的太医一眼,顺从地回到树荫里,把自己长身玉立的身影隐藏得不着痕迹,既然已经进了人家的局,按兵不动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霹雳的燃烧声中夹杂着数不清的尖叫声,乾清宫夜宴人数众多,皇亲贵胄们皆上了年纪,又衣衫繁重,五十步外景瑛看不清楚被簇拥出来的都是谁,只能感觉到大家的慌不择路,他已无暇顾及太后王爷的安危,甚至于小康子是否露馅,现在全部的紧张点都在于那越来越近的马蹄声。

    大齐重文轻武,建国初期□□韬光养晦,以至于后世边境纷争连绵不断,蛮夷打马肆意冲出草原,茶叶、瓷器、粮食已无法满足他们的胃口,北方的土地被一点点蚕食,终于到了先皇时期,痛定思痛,重用了一批神勇有为的将军,大胆放权鼓励军事,国内又恰逢好几年的风调雨顺,保证了充足的后方供给,终于收服了大批的失地。

    随着盟约的签订,大齐和北狄已有十数年没有发生大规模的冲突了,转折点就在于四年前一次小型摩擦时,被派往边境巡视的景稷中了冷箭战死沙场,自此,战火再次燃起。

    会是自己的亲军龙羽卫吗?樊由与北狄作战带走十万大军,朝廷还有二十万大军在神武大将军董泽手里,坐镇后方,各地藩王手里兵马也并不多

    可那两万龙羽卫是守护京城的精锐之师,非自己亲笔招数不得调动,首领也是自己顶顶信任的人——黑脸将军杜如涛。

    时间已不允许景瑛多想了,转眼间数千名骑兵奔涌而至,皆身着黑色铠甲满身肃杀,最前面几排的高举着火把,映在刀剑上,却是幽幽的寒光。

    随着领头之人的一声喝止,吐着白沫的高头大马立刻驻足,只在原地轻轻踏步,众多士卒全都凝视着前方,一言不发。

    前方,乾清宫。

    乾清宫前面积并不小,可也站不了如此多的将士,抬眼望去,后面的小桥庭廊,原本是鸟语花香,花团锦簇的宫人们安静地列队而过,这会儿全是黑压压的兵马,遮天蔽日,估不清究竟有多少人。

    王君敏偷偷扯了景瑛的衣角:“陛下您再退退,别盯得太紧。”

    火势已被救得差不多了,拎着水桶的宫人们傻在原地,几个想要溜走的也被一旁翻身下马的将士踢到在地,连连讨饶,原本护卫宫廷的侍卫全不见踪影,景瑛不敢想他们如今在何处,只是死命盯着那不速之客的首领。

    他终于看清了。

    一身晃眼的银白色铠甲,头盔上擎着高高的红缨,下面是一张平静的青年人的脸,能文能武,颇晓诗文,本应出现在北方边境的将军。

    樊由。

    随着大火的扑灭,被困在乾清宫内的人已出来得差不多了,脸上灰扑扑的全是烟熏的痕迹,而当他们看到面前的景象时,皆是愣在原地。

    走在最前面的几位宫女往后退开了,景瑛看到太后搀着“皇帝”出现在众人前方,周太后年近半百,平时满头珠翠衬着都很显年纪了,如今狼狈不堪更觉衰老,她紧紧靠着的小康子走路左摇右晃,不知是受了惊吓还是怎地浑身颤抖,身旁的海公公脸上也没了常日谄媚的笑容,而是紧紧地替“皇帝”抓住面前的菱纱,肥硕的四肢僵硬得仿佛木头。

    “哀家竟不知樊大将军至此!”周太后高声叫道,“你放肆!”

    那年青将军也不恼,微微一笑翻身下马,干净利落地行了个军礼:“给皇上、太后请安,让诸位受惊,臣罪该万死。”

    随着他的行礼,那数千名将士也齐刷刷下马跪下,齐声请罪,呼声震天。

    一时间景瑛能感觉到,周太后在发抖,这好像跪着的不是樊由,而是她这个心如枯木的老妇人一般。

    瞬间她脸上就变了表情,下巴微微前伸,长期腰痛的脊背努力撑直,端出一副凛然威严的样子,她是大齐的太后,身旁是掌管天下万民的皇帝,周太后上前一步,厉声喝道:“那你这是为何?想造反了不成?”

    樊由已经站起身来,他刚刚虽说跪下行礼,但态度很不恭敬,头盔没有去,仍是高傲地竖立着,也并没有得到皇帝的允许,可随着他的起身,身后的将士们也一言不发地全部站起来,呼啦啦的一片,在夜晚格外刺耳。

    “臣确实有不得已的理由,”樊由的脸上仍看不出多大表情,然后他往后一退,之前还在宴会上推杯换盏的靖王爷走了出来,面如沉水。

    这老东西什么时候溜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