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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是中秋佳节,到了夜晚宫中也好是热闹,大约是前两年在国丧期间,不好太过铺陈浪费,每次遇到什么节日都是简单带过,已经很久没有如此这样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了,因为也是即将出孝,宫中就按照旧例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再配上美酒佳肴,以至深夜,各大殿内还是人声鼎沸,推杯换盏。

    乾清宫殿外,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一闪而过。

    不,确切来说是三个身影,只不过其中两个很明显的在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试图和树荫融合在一起,而另一个身影则毫不顾忌地移行走位,甚是嚣张。

    “你们越是这样越容易被发现,”那个大大咧咧的影子果然是属于王君敏,他一身正常的太医装束,手里提着药箱,仿佛是刚刚从哪个宫内出来,要回去休息一般,“那些侍卫眼神好着呢,该怎么晃就怎么晃,不动弹的话容易被臭虫咬着。”

    剩下的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才从树荫中出来,其中一个正是皇帝景瑛,此刻一身药童装扮,葛布夏衣衬得他身形格外单薄,而另一位则是海公公安插过来的心腹禄子,夜宴上这位公公要守着小康子假冒皇帝,所以就把这位机灵的小太监送过来,好有个照应。

    禄子平时并不显眼,也不是海公公面前能说得上话的红人,但暗地里和其私交甚好,所以过来跟着皇帝,也再好不过了。

    “让奴才怎么着都行,可、可”禄子很小声地委屈道,“不能让皇上在外面喂这么久的蚊子啊,王大人,咱还要待多久呀?”

    小太监并不知晓圣上的计划,也长了一张牢实的嘴,只是听从海公公的吩咐行事,可他万万没想到陛下居然白龙鱼服,大晚上的不睡觉蹲草丛看星星!

    其实,不仅禄子不知道,景瑛也没完全弄明白。

    那日王君敏信誓旦旦说自己是被人下毒,那事情有了眉目不就好办了?当务之急岂不是找出投毒之人,然后对症下药?但接下来的操作景瑛完全看不懂了,因为这位太医告诉自己,此毒无解。

    “那究竟是什么毒?”

    太医做出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思索片刻,然后老实说:“微臣也不知道。”

    不知道你就可以说无解了吗!

    景瑛沉声道:“之前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多亏太医提醒,那之后就是大理寺的事了,朕要把这件事查得水落石出。”

    “陛下是查不出来的,”王君敏直接抢白,“此事外人是无从下手,只有陛下亲自进了里面,才能知晓庐山真面目。”

    景瑛心中不忿,正欲斥责这个神神叨叨的太医,但一抬眼,发觉对方正泫然欲泣地看着自己。

    虽说是中年人,但并没有那种为生活消磨出的落魄之色,眼神仿佛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似的,有些微微的不安,面容端严秀美,肌肤晶莹白润,整体的表情又带了一丝的狡黠,怎么看都是一个无法拒绝的娇俏美人。

    “陛下,微臣有法子,应可一试。”王君敏上前一步,“还望陛下莫要怪罪微臣才好,否则,呜呜呜微臣心内难安呐”

    那滴泫然的泪水恰如其分地被他挤了出来。

    景瑛:“”

    王君敏,你好会!

    沉默片刻后皇帝长叹一声:“那先依你所言罢,朕要看看你是如何医得这怪疾。”

    王君敏磕头谢恩,然后抬头露出一个促狭的笑:“谢陛下信任,臣一定竭尽全力。”

    “把朕的面纱,再给带上吧。”景瑛闭眼喟然,如今只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这眼疾着实影响神智,自己刚刚居然心有不忍,就答应了对方,明明不是那等好色之人,为何会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智呢?

    景瑛修长的手指在额头上轻轻揉着,指尖微凉,今天早上那个人的怀里也是很凉,大概是被雨淋了的缘故,就看了一眼,就一眼,为什么会心中燃起一股无名之火,把自己的心给撕裂燃烧,只想凑上去摸摸他的脸,再看他一眼。

    周悬景瑛面前重新被覆上了模糊的一片,他捺下心中的悸动,咬牙切齿。

    如若是你布下的这一切,朕定要你不得好死。

    夜已三更,秋风起,入骨的凉。

    景瑛已经在外面待了不知多久,夜深本就寒冷,王君敏还偏偏要自己身着夏衣,这会更是牙根都在打颤,看着眼前乾清宫窗口熙攘的影子,真恨不得冲进去喝一杯热酒来暖暖身子。

    “太医也未和朕详述今晚的计划”景瑛强忍着哆嗦,还要在禄子面前展现一国之君的威严,“只是说,要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