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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其山当即跪了下来,说道:“启禀陛下,今日微臣茅塞顿开,发觉自己根本不堪陛下和太后的重任,而今李御史回了金陵,还请陛下允许微臣重回翰林院进修。”

    周策笑道:“朕的这座金銮殿,像是拿来给诸位大臣胡闹玩耍的。”

    此时,不仅仅是崔其山一人跪着,其余的大臣也接二连三地跪在地上。

    他们齐声说:“陛下息怒。”

    周策离开龙椅,起身走下金阶,冠冕掩盖着他的眉眼,神色晦暗不明:“今日朕是想平心静气地告诉诸位大臣,坐在金銮殿上的是朕,不是太后。”

    “往后朕的旨意,不容有任何人违背,若是有大臣只想听从太后的话,亦或是认为朕这是在要挟你——那朕是该担心你要谋权篡位,还是要担心你有不忠之心?”

    地上黑压压的一片,大臣们噤若寒蝉,唯有部分一心向着周策,向着君王的臣子在默默地雀跃。

    冯太后的手伸得太长,可这些年没有人能够约束她,长此以往,只会对大梁不利。

    天色渐渐地亮了,明晃晃的一束光照进殿内,驱散了昏暗。

    周策有些讨厌这样的光,恰巧好脾气也磨完了,他冷着脸问道:“可还有爱卿要上奏?”

    宋太傅忽地站起来,颔首说道:“启禀陛下,不知老臣可否提个建议?”

    “讲。”

    “老臣提议,应让李御史、谢帆这等良臣早日恢复官职。”

    “朕是有此意,下朝后便派人请他们先入宫。”

    宋太傅目光灼灼地说道:“陛下已经下了决定,老臣没有建议了。”

    周策轻描淡写地说了声下朝,内侍紧接着跟随他出殿。

    剩下的大臣相对无言,陛下的转变令人措手不及,若再用暴君来形容陛下,就不妥了。

    ……

    是夜,北漠。

    谢廷的帐篷点着油灯,四方桌上摆着几坛酒、两盘肉干、一碗酥油和青稞饼。

    “胡闹!”谢廷横眉竖目的放下酒碗,尽力地扯出一丝笑,“乖女儿,你回来还不到半个月,急着回大梁做什么?青州没有什么好玩的,何况那里可能还下着雪,冷飕飕的,你受不住寒。”

    谢乐慈乖巧地站在谢廷的身旁,一面替他揉肩,一面柔声细语地说道,“爹爹,你怎么能出尔反尔?”

    “不是我出尔反尔。”谢廷心虚地说,“大梁冰天雪地的,爹爹不想让你去青州受罪,等大梁不冷了再说这件事,好不好?”

    且不说青州天寒的缘故,只说匈奴指日就要联合西域的军队攻打大梁,单是这一点,他绝不可能让乐慈回青州。

    “那……”谢乐慈笑吟吟地说,“我不回青州也可以,但是爹爹要答应我一件事。”

    谢廷斜眼问道:“什么事?”

    “爹爹以前和表兄一直互传书信,我回北漠这么多天,有点思念祖母和萤妹妹,正好我在青州跟着嬷嬷学了识字,昨天我写了一封信,爹爹能不能帮我把信寄到青州?”谢乐慈唯恐谢廷不答应,信誓旦旦地说,“爹爹若是能帮我这一件事,以后我一定听爹爹的话,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谢廷半信半疑地问道:“保证不骗爹爹?”

    谢乐慈竖起三根手指,认真地说:“我发誓,保证不骗你。”

    谢廷不相信地说:“让我看一眼你写的信。”

    他了解自己的女儿,往常让她学识字比登天还难,现在却说要写信寄到青州,实在是反常。

    谢乐慈反问道:“爹爹看信做什么?”

    “……爹爹想看看你的字迹有没有进步。”谢廷掩面咳嗽道,“若是你祖母看不懂,我都觉得无颜面对。”

    “明日我重新给爹爹抄写一封就好了。”谢乐慈笑着说道,“爹爹不用担心祖母看不懂,祖母看过我写的字,她还夸我聪明呢。”

    她话锋一转,脸色颇有点惆怅:“祖母告诉我,其实她很后悔和爹爹断绝关系,盼望着爹爹能回青州一趟……祖母想要跟爹爹解掉心结。”

    谢廷端起酒碗,一饮而尽,随后问道:“你祖母还说了什么?”

    谢乐慈回想起临走前祖母含泪说的言语:“祖母说若是能重新回到和爹爹断绝关系的那一天,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对爹爹说半句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