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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淑妃娘娘兰倾颜,穿一袭素白裙子,坐在佛堂里默念经文,“笃笃”地敲着木鱼。

    多少年,她的日子,都是这样过来的。乾宗皇帝很少来看她。

    还记得上次乾宗皇帝来时,只跟她说了一句:“好好呆着吧!你在一天,朕便容日月岛兰氏一天。”

    似乎她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让日月岛的兰氏存世而已。

    实际上,这确实是支撑她心如止水地活到今天的一个重要缘故。

    二十多年前,她的心就已经死了。二十多年前,在她踏入太子府,和当时的太子明正、后来的乾宗皇帝洞房时,她的心便死了。

    但太子明正,只冷冷地说了一句:“从了吧。你从了本太子,陛下才放心。而我登基后,便不动日月岛兰氏。”

    就这一句,让她放下所有抵抗。她一件一件脱掉自己的裙衫,没有眼泪、没有欢笑,玉体横呈地躺在床上,静静地等待着太子宠幸。

    那晚,太子喝了很多酒。太子一身酒气,进入她的港湾、她的温暖潮湿,也进入她的满腹心事与悲伤……

    她很疼,疼得死死地咬住被子一角。但她没掉一滴泪。比起十几年前,国破家亡,这点疼算什么。

    太子却醉醺醺地说:“你知道吗?楚颜公主,本太子是奉……奉父皇之命,来征服你,征服你们流亡的楚国兰氏。”

    这句话真正戳疼了兰倾颜,让她的眼泪一下涌了出来。明正却在她娇嫩的身子上,更加用力,一边发起猛攻,一边问:“楚颜公主,你是不是想起我哥了?比起我哥,我是不是强多了?是不是?哈哈……”看书溂

    这一夜,太子明正将楚颜公主的花样年华,以及残存的一丝骄傲,蹂躏得粉碎且冰凉。

    很多天以后,大皇子明启、也就是后来的武林盟主明沧海,跑来找兰倾颜,质问她:“你为什么答应嫁给他,为什么?”

    “只要你是太子,我同样也会嫁给你。”兰倾颜冷冰冰一句话,让明启如遭当头棒喝,仓惶离去。自那以后,很多年,他们都没有见过。

    后来,当她生下儿子明昊时,她感觉自己的心似乎又活了过来。

    她每天都会抱着孩子,站在自己住的宫苑门口,巴望着孩子父亲能多来看看孩子,陪陪自己。

    然而自洞房一夜后,那个后来成为皇帝的男人,似乎忘了她,淡忘了她们母子……她的心,终于在清冷孤寂的日子中,彻彻底底地死去。

    她不再有奢望。她活下去只有两个心愿——愿兰氏长长久久,愿儿子平平安安。

    每次,在佛堂颂经时,她许下的永远是这两个心愿。

    前些天,明沧海来了。他没有走进淑妃的“楚颜宫”,只是站在门前那棵桃花树下,和淑妃远远地说着话。

    明沧海说,是皇帝让他来的。

    淑妃听了,惨淡一笑,“这么多年,陛下让你来,你才敢来么?难怪你争不到太子之位!真是怨不得谁!”

    “这么多年,你还不能放下么?”明沧海说。

    “放下,放不下,我又能如何。”淑妃摘下一朵桃花,捏在手里把玩,“明盟主当然可以放下,远离朝堂、龙潜江湖,少了勾心斗角的权争,多了几分快意恩仇的不羁与洒脱。盟主又贵为王爷,在武林中备受尊崇。

    可以说,盟主是王爷中唯一的大侠,又是大侠中唯一的王爷。新人年年有,何曾忆旧人。这日子,自然过得舒坦潇洒。

    而本宫呢,只能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养在这深宫大院中,听烟雨锁清秋,看飞雪染重楼。”

    “这么多年,我一直未曾娶妻。”明沧海沉声道。这一句话,他说得极轻,似乎想让淑妃听见,又怕她听见。

    说话的语气中,饱含这么多年,他复杂而深厚的感情。

    这句话还是被淑妃听到了。淑妃冷笑一声,“换我是你,也不婚娶。浪迹江湖,纵意花丛,此等艳福怕是不输皇帝吧。”

    “你……”明沧海气得说不出话。

    良久,明沧海才说,“这次,我来找你,是让你约束二皇子不要参与皇权斗争。”

    “是陛下让你来的吧。”淑妃把那朵桃花插进发髻里,“好看吗?王爷。”

    “我跟你说正事呢。”明沧海道,“只要他争皇权,我定保他当一辈子逍遥王爷。”

    “儿大不由娘啊。”淑妃叹口气,继续说道,“王爷,你若真有心,那就是无论我儿做什么,你都要保他平安当王爷。”

    “我……”明沧海一时语塞,转身就走。但他停停走走,像是等着淑妃喊他,挽留他多待一会。

    可淑妃目送他的背影远去,没有丝毫挽留的意思。自那个洞房花烛夜,她对许多人和事,已不抱过高期望。她将那朵桃花随手丢在地上,喃喃道:“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暮色西沉,斜阳只留了一缕在佛堂的门边。淑妃娘娘还在平静地敲着木鱼,任这岁月悠远,似乎皆与她无关。

    上了年纪的刘嬷嬷急匆匆地穿过花园,回头看看身后,就来到佛堂,轻轻敲了一下门。

    “进来。”淑妃娘娘听得敲门声,停下手中的木槌。

    “公主,老家来人了。”刘嬷嬷低声道,拿出一张纸条,递给淑妃娘娘。

    刘嬷嬷是日月岛兰氏在兰倾颜出嫁后,悄悄送到她身边,好方便联络。

    一开始,刘嬷嬷只是个洗衣婆子。兴许是被乾宗皇帝冷落太久,淑妃也想有个人说几句贴心话,慢慢就将刘嬷嬷提到身边。

    纸条上写了一句话“姨娘好,倾城在京,想见姨娘一面。”淑妃面上浮现一丝笑意,“倾城应是和昊儿差不多大吧。”

    “倾城公主比二皇子小一岁。他们都是兰家的血脉,若能见上一面,定然会心生欢喜。”

    “是啊。也该让这几个晚辈互相见见,知晓对方。这明氏皇族,骨肉间怕是难有几分亲情。”淑妃把那纸条丢进香炉里,看着它渐渐烧成灰烬,

    “我们兰家的孩子,血浓于水,总要守护这份亲情吧。

    刘嬷嬷,你去安排下,到时,本宫带上昊儿一起去见倾城。”

    “好呢。”刘嬷嬷喜不自胜,赶紧去忙活了。这么多年来,每次老家捎话约见,淑妃娘娘一慨挡了。

    这是头一回,淑妃娘娘同意了,还带上二皇子明昊。

    入夜后,淑妃披上一件黑色的斗篷风衣,跟着刘嬷嬷从皇宫后门出去,去了长安西城一座僻静的宅院。

    宅院是日月岛兰氏托人在京城购置的产业,由他们在京城的暗谍打理。

    淑妃到得宅院门口。穿得像翩翩公子的兰倾城迎了出来,一声“姨娘”,喊得淑妃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