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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如水,洒在枯死的梅林里,沾湿了梅树的枝条。

    夏昭昭蹑手蹑脚往梅林深处走,耳边传来枭鸟的叫声,像哭又像笑。

    “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夏昭昭想起小时候母亲给她讲的故事,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枭鸟立在梅树枝头,背对着人的身体一动不动,头却转向了夏昭昭。

    一双眼睛亮如炬火,射出精光来。

    夏昭昭被吓得脚下不稳,踩断地上的一截枯枝,发出“咯吱”一响。

    “何人在此?”假山石的背后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夏昭昭知道自己来对了,急忙答道:“五郎,是我。”

    假山石背后的人走出来,孟雍之散着头发,身穿白纻做的袍服,任由月光在他身上镀了一层银霜。

    和初见他的时候一样,让人禁不住感叹他仪神隽秀,仿佛立刻就会冯虚御风,踏月而归。

    “小娘,”孟雍之行了个礼,“为何在此?”

    夏昭昭看着他俊美无俦的面容,把想好的说辞全忘了。

    “……五郎,我要助你揭发夫人的罪行,”夏昭昭鼓起勇气,“但你得答应我,事成之后放我自由。”

    孟雍之的视线这才聚焦夏昭昭的脸上,他低声笑了:“小娘,你到府里不过半年,你能知道些什么?”

    孟雍之不笑的时候面如冠玉,是清贵的公子王孙。笑起来,乖张又狠戾。

    夏昭昭扬起脸,对上那双寒潭一样的眼睛:“我知道你父亲不是头风发作,而是慢性中毒导致的全身麻痹。”

    来太虚观参加打醮以前,侯府上下都吃了三天的素。夏昭昭看着道士们跪成一排,各自拿着法器,齐诵经文,也开始在心里虔诚地祷告。

    这个平江侯府,最担忧平江候性命的人不是他的夫人,也不是他的三个儿子,而是他新收的妾室夏昭昭。

    夏昭昭毫不怀疑,如果平江候薨逝了,自己这个每日为他针灸用药的妾室一定会被夫人灭口的。

    在她前二十年的人生里,她本以为最接近死亡的一次是全家要被流放到房陵去,自己东躲西藏的时候。现在她才明白,流放到房陵去未必会死,被夫人救进侯府才是死亡真正的开端。

    侯府里,侯爷日薄西山,随时要驾鹤归去。夫人是个佛口蛇心的野心家,二郎和四郎是夫人亲生的。唯有一个孟五郎是先夫人所出,算是夏昭昭一点微茫的希望。

    因此她不惜漏夜跑到闹鬼的梅林去,只为了能和五郎单独说上几句话。

    这几句话奏效了吗?夏昭昭不能肯定。

    当时,五郎轻飘飘地应允下来,甚至没有在夏昭昭说出侯爷可能中毒的时候表露出惊讶。

    夏昭昭别无选择,只能抓牢孟五郎这根救命稻草。

    她不能死,爹娘和哥哥都在房陵,她要活着去见他们。

    打醮结束以后,孟雍之回客房小憩。

    昨夜,小娘的一番话还在他耳边回响,父亲恐怕时日无多,怪不得夫人如此着急,不惜派刺客远赴漠北,也要提前杀了大哥,好叫侯爵之位落在孟二郎手里。

    可怜天下父母心,孟雍之在心里冷笑。

    门扉被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推开,一个使女打扮的绿衣少女端着银盘走进来。

    “奴来为小公子斟酒。”少女的声音若黄莺出谷,与她那双狭长冷漠的眼睛毫不相配。

    孟雍之躺在床上,懒懒地看向她,少女走起路来摇曳生姿,步子像是踩在男人的心上,叫人免不了要意乱神迷。

    绿衣少女放下银盘,慢慢地在床边坐下来,伸手拔掉金簪,一头青丝像瀑布一样垂到腰际。

    发丝贴在少女脸颊上,像是故意诱惑人伸手去帮她拨开。

    孟雍之果然向少女伸出手去。

    少女也软软地向孟雍之的胸膛贴过来,身上的甜香更浓郁了。

    电光火石间,孟雍之抓住了少女拿着金簪的右手,反向折断了少女的手腕。

    金簪掉到地上,被孟雍之一脚踢远。

    少女用左手抽出匕首,向孟雍之刺来。

    孟雍之迫不得已放开她的右手,闪身避过去。

    接着一脚踹在少女身上,少女被踹飞出去,左手还牢牢握着匕首。他身长九尺,单腿横扫,攻击范围比少女大很多。少女敢行刺,无非是吃准了男人闻到助情香后会情不自禁,不设防。一击不中,就没有机会了,若是个聪明的,就应该立刻寻机逃跑。

    少女向窗户的方向退过去。

    孟雍之却不给她逃跑的机会,飞身擒住了她,以同样的手法折断了她的左手腕。

    “谁派你来的?说实话,我饶你不死。”孟雍之加重了手上的力度,要快速逼她说实话。

    少女忍着痛意,嘴唇微动,竟没有叫出声。

    孟雍之心知不好,立刻捏住少女的下颚,逼她吐出嘴里的东西。

    一个被咬破了的蜡丸掉到地上,孟雍之脸色大变。

    还是晚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