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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几个论战女子的大嚷中,王芳草已渐渐争红了眼。她一别过头就看住萧蓝采,不依地大嚷:“表姐!我一说要,人人都要。你也不帮我吗?”

    那叫舒儿的女子知道她又用到了叫泼,打心底冷哼,正不知道该不该规劝小姐,询问这孩子的父母时,感觉到袍子在动。

    她低下头,才知道那个可怜的孩子轻轻扯了她的衣服,正动着下巴往一边示意,心中大奇。

    他是让我救他?她心里又惊喜又难以相信,一看小姐的侄女萧妙妙热火朝天地在拔沙子拢沙子,当即弯下腰,大声说给众人听:“你是要和小小姐玩,是吧?”说完,她一揽一推,跟着往萧妙妙那里走,很自然地带许乐脱离人群。

    走了几步,许乐见已过了人圈,一下停住,看也不看弓着身子的舒儿,只用余光瞥人,压低声音说:“我阿爸是响马头子,一脸的大胡子,大刀要三个人扛。他要是知道你们把我拐走,非追杀到你们家里不可!要是你放了我,我阿爸不但不杀你,还会——”

    舒儿想笑也笑不出来,有点发呆地看着一片苹果脸,实在想不到这是个会反过来威胁的狼崽子,不但知道区分对待,表情也能保持着郑重其事,就打断他,证实自己没有听错:“他果真是响马?”

    “当然是!他乃黑风崖流风大营红胡子花容坐下老——许是也。”许乐颇为自得地觉得这个比较单纯、善良的女子相信了,转而把带着严肃之光的眼睛转到她脸上,还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他的话还被说完,叫舒儿的女子就忍不住了,心想:你知道阿姨姓什么?她这就再次打断许乐,说:“什么黑风崖流风大营?十几年前就没有了,你这说谎的小子,阿姨才不管你死活?”

    “黑风崖流风大营之后的许乐小营!红胡子大叔今年又建的!”许乐尚以为自己被识破在“十几年前就没有了”,连忙改口说,“你要是不放我,大大小小的响马都找你们报仇!白天在山洞,夜晚就出来点马棚。”

    花舒儿对这般年纪,小脸狡猾的人无法反感,甚至被眼前这孩子自救的方式震撼,生出怜悯。

    但她更想问出真实的情况,便装出要扭他回众人那的样子,否认说:“没什么许乐小营!我家的人最憎恨响马了,只要是响马,无论大小非杀不可。”然后,她也“嘿嘿”狞笑两声吓唬对方,有点着急地问:“快说。你阿爸在做什么?”

    “抓人拐子的!不管漂亮的还是不漂亮的都拿去进大牢!”许乐左右动眼睛,刹那后又笑咪咪地再生恐吓之言。

    只有关内才有什么负责缉捕盗贼,兵事的尉制。

    花舒儿的心越来越吃惊,真不知道他肚里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东西,都是从哪来的。她不敢确认地再打量,看前面剃空的头发,又觉得他是土生土长,不是关内流落来的落难贵族。

    眼看萧妙妙看过来喊,很可能要来纠缠,她这就拧了他脸蛋,反恐吓说:“阿姨们都不是人拐子,快告诉阿姨,否则就把你当成小响马杀来喂狗!”

    “我阿爸——”许乐又动了一下鬼主意说,“是个很有钱的人,你把我送回去,他会给你一大笔钱,你可以拿来买糖葫芦吃!”

    花舒儿看他粗布衣裳,腿上还磨出的洞,知道他又在说谎,却也不捅破他,只是说:“那买胭脂水粉够不够,阿姨又不像你那么贪吃!快告诉我你爸爸在哪,我这就送你回去!”

    “当然够了,可以够你买一马车的!”许乐相信,这就许诺。

    但还没来得及说,横里已经冲出气急败坏的王芳草,挟了他就走到了一匹高马前,粗硬地放上去。

    花舒儿确认小姐没有向着她,她现在是在强夺,这就连忙冲王芳草喊:“我认识他,不是没家的野孩子!”

    王芳草已经出了真火,见人就咬,见花舒儿说话,回头给她吵:“你刚才怎么不说?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心……”

    在王芳草远离坐骑和花舒儿争吵之机,许乐坐在马上四看,怎么都觉得萧妙妙的小马很像是自己的,但念头仅一闪就过。因马背很高,他陷入往低处看时想掉而自危,紧接着被“我就要抓他回去”的大喊惊吓,便在危机之中把手放到马脖子上,急迫地问:“阿马,阿马!愿意听我的话吗?”

    他骑过小马驹,觉得骑走此马也不是太难,又见马动了一下,敲了下蹄子,打动了马心,便一手抓了缰绳,一手抓上马鬃毛,口中又叫短腿又夹,指挥马儿快跑。

    马儿吃疼,不自觉地往前迈,把他差点荡掉。他心中一片发毛,干脆两手都抓了棕毛,猛喊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