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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见到许经纬,田夫子就有种为他人做嫁衣的感觉。

    萧百川定下的种种策略,无非是出于他的脑子。到目前来说仅仅是有点小乱,权力交接的大碍已经祛除,萧青风,萧青水的生命还能保全,事情进行得非常顺利,这应该是天衣无缝!

    可半路里竟杀出个姓许的,不但得到萧青云的信任,每一措都比自己更周密,一来便劝萧青云打消杀鸡儆猴的打算,反驳说:拿不出让人信服的理由就动手,乱内部人心,授外人口柄。

    计较的余暇,两人并肩走在青石路上。

    许经纬见对方一直不怎么跟自己说话,带着歉意对这关内闻名的学者说:“田师是不是因为晚辈的出言不逊而不高兴!”

    田夫子叹了一下气,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但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想不到关外还有你这样的人才!”

    “先生只是不太清楚关外的形势!”许经纬说,“这里没有凝聚人心的力量,人们只凭感觉判断是非,眼里也只有自家人,倘若为了大局牺牲谁的性命,他们会觉得不如和外人好起来!所以,要杀人,只能有绝对要命的理由,不然会生乱。”

    田夫子捉摸到可能,有点惭愧地说:“愧不敢当!”

    两人寻了家简铺,一起用了些饭,又回去商量两桩摆在手边的事情。

    前者是一起突发的劫狱事件,而后者是与某部猛人交恶,对方扬言要来进攻防风镇。

    就第一件事不提?

    可颜部叫嚣的背后有那么简单吗?这个部族只是猛人草原边上的小部族,不像蔑乞儿拖拖部这些大部族那样,可以有几个万人队。他有什么资格南下打仗?是不是内含了什么征兆?

    许经纬和田夫子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田晏风这就试探一样征询他的意见,笑道:“我看许兄是胸有成竹了,何不说来听听?”

    许经纬想了一下说:“不管猛人多少人马来攻,都不能让其它镇人插手我们自己的事,我看尽快处理家事,通报辽阳,让衙门给我们其它四镇动不了,必要时还能调动其它各镇,要求朝廷援助的筹码!”

    “我同意!虽然朝廷不至于出兵协助,但肯定会要别镇听任萧爷调动。”田夫子合了心意,大声叫好,“随即整砺军民,奖励有心杀敌者随队出战,征调几万人打个大仗,等着朝廷嘉奖。”

    萧青云让萧家几个人问点疑问,就计较起细节。众人商议之后,天色已经不早,宴请外镇来客——独孤公子的酒宴已在明月堂安排。有人来通知萧青云,说镇上豪门大多到齐,独孤公子也已经到了!萧青云便带众人入席。

    明月堂是三层高的土楼,出入之地尚有挽袖大汉举火引灯,映满通红之色。当地土领仍在出入,大量的亲族武士勒马抓缰,等在外面。萧青云见他们带了人,怕席上争执干仗,一到就让人收取马匹兵器,而后又冲几个又到的豪杰叫喝:“老子让你们来,你们都她娘地带兵器,打算跟着老二老三戳老子吗?”

    一干粗人都吓了一跳,不乏有和老二老三牵连颇深的主动先交兵刃,以示清白。

    很快,又有一行八人去马近前。萧青云老话一扔,就给为首叫独孤跋的年轻人一个抱礼。

    此人正是马塔镇少主独孤跋,穿着黑色披裳,眉宇深峻,一看就知道是极有头脑之人。但他一下应付不了萧青云的亲近,手舞足蹈地乱了步骤,极不自然地被萧青云拽去土楼,入了上席。

    萧青云见他们已是后到末客,便以两手压去嘈杂,举杯开席。

    嘈杂杂的声音一挫,萧青云就温温洋洋地夸奖:“几年不见,独孤老弟越发俊朗,为这个也要喝一杯!”

    独孤跋何尝不知道萧青云话外有话,只赞他外表,但也不得不出言谢过,用旁话回头敲打:“听说萧阿伯病重让位给你,我是知道青云兄能力的,为老伯别具慧眼,同饮!”

    这话更绝,人都知道萧青云以前出了名的纨绔,话中之话更尖刻。众人无不知其话明了地指出萧青云必将保土无方,顿时停下仅有的声响,变得一片鸦然。萧青云仍能微笑如旧,仅探一探脖子,轻吁问他:“不知道独孤公子是看我阿爸的病,还是看防风的土地?”

    说完他的笑声就从“哼哼”响到“哈哈”,连眼角纹里都漾起一片的豪情。

    独孤跋正应付前三杯的水酒,实没有想到他会这么问,当即呛了一口。

    大厅里也只有独孤跋大声咳嗽和萧青云的笑声。

    这虽是一个姿态,但也能表露人的气宇。比拼上的胜出立刻扭转了萧青云在某些人眼中的印象,那些和老二老三牵扯很深的豪门大户纷纷在两人面上看来看去,比较的却是四个人。

    独孤跋偏席的文士义不容辞地为自己主子解围,打断萧青云的笑声说:“萧爷!这就是您的待客之礼吗?当真是时时提防!”

    “提防?!我要提防了,就不当贤弟的面整理家务了?”萧青云化解他的针砭,反让他方有作贼心虚之敏感,接着便一挥手,说,“上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