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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乐搂着一只小小的云吞兽,唱着歌上路。据花舒儿讲,他怕有流泪会被人扣下云吞兽。众人想想他平时对财物的热爱和算计,纷纷默认这个事实。可不知道许乐是难过还是路上受寒,一回到防风镇就病了。

    旧宅没有生火,许经纬只好暂时借住邻居段大路家。他请来自己的郎中老友检查了一番,却只得了些温补的药物。

    段大路夫妇的子女都已经成年,儿子也算出息,在关内混了个甲士长,生活有滋有味。现在,他们身边有个孙女照料,竟也不担心许乐是什么瘟疫之类的病,就让他住了进来。

    段大路的孙女叫段晚容,比许乐大三岁。在许乐的印象里,她不是在晚上和一群丫头坐在一起唱难听的歌,就是端了碗跟着自己阿奶坐在土屋后吃饭,不怎么搭理自己不说,还老是告自己的状,不让自己在她家屋子旁边撒尿。可身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他病恹恹地围着被子坐着,怀里还抱着那只云吞兽,看别人撇着嘴巴看自己,勉力取悦说:“咱们一起玩吧。我让你抱抱我的阿宝!”

    云吞兽小的时候,样子很像体型宽阔而又合口平展的小狗,它难养也就难养在这里,小的时候身体小,牙口也不好,尖牙长起来而磨牙却没有,偏偏又是马,不能吃水分不够或者纤维太长的草,食量又是很大。

    可段晚容不敢碰它。她看许乐脸上绽着笑容,理所当然认为对方在笑话自己,便不快地嚷:“不就是一只小狗嘛!”

    许经纬看了儿子一眼,害怕他胡乱卖弄,却听许乐回答:“是呀,以后,我不让它咬你,好么?我们牵着它一起玩。”

    “谁给你一起玩?”段晚容依然口气不满,但是表情却柔化了许多。

    “我把我阿妈临去前给我的贝壳送给你,好不好?”许乐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块贝壳。

    这小子出口就骗人,许经纬心想,这贝壳明明是他自己拣回来的,却说是妈妈给的。而这丫头又不知道他有了新阿妈,只会当宝贝。果然,段晚容见贝壳的外面好像浸了一层彩色的油斑,螺纹雀黄色,中心有红色条带,迟疑了一下问:“真要送给我吗?”

    “那当然!好朋友?”许乐把小拇指伸了出来。

    段大路摆了酒,拉看不下去的许经纬和余汉山到外屋里陪他喝酒去了,留两小在里面说话。

    一等阿爸不在身边,许乐立刻带着炫耀的心理问:“阿姐!你喜欢上学吗?”

    段晚容摇了摇头,说:“阿伯说你是回来上学的,上学好吗?阿爷说闺女认字没用!”

    许乐往外望了一眼,低声说:“我阿爸也说儿子上学没有用,我就偏偏上学,听说好玩得很呢。知道不?镇上有钱人家的孩子都上学呢,要是不好玩,为什么他们都上学?”他再次心虚地往外面看了看说:“我带着你上学吧,不过,你要装成我的随从才行。”

    “爷爷是不会愿意的!”段晚容自然不知道自己一步一步被牵进了陷阱中,颇有些担心地说。

    “一切都是为了上学吆!何况以后你吃,穿,住,行,用都不用他们出。”许乐掰着手指计算出来让段晚容看。

    反正费用是有钱的三叔出,以后还会有人替自己照料小云吞兽,做日常杂务等等,想到这里,许乐便不由邪恶地一笑。段晚容看到许乐那不正常的眼光,颇有疑惑,可一问出口,许乐就有得解释。

    “生病了,笑起来是有点吃力。”他面不改色地说完,便开始讲一段一段的故事,把“头悬梁”,“锥刺股”等勤奋学习的话儿一股脑倒出来,让对方去相信读书是好玩而值得的大事。段晚容也渐渐深信不移——是呀,不然谁会把头发结到梁上读书,谁又舍得用锥子刺自己的肉?

    段大路正在劝许经纬和余山汉喝酒,讲一些当年“提刀夜战”的往事。突然间见他的孙女从里屋里跑了出来,扑闪着两只大眼睛问许经纬:“阿伯,‘头悬梁’,‘锥刺股’是真的吗?”便猛地一挥手,让她起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