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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就是正月十五,长安大街上人流熙攘,很是热闹。

    李丹和一群亲卫缓缓行进在大街上、李征和项云等人护在左右,神情戒备,阿蒙丁、龙竹、斛律庆等人却是喜笑颜开,他们环顾着四周的店肆和人群,低声笑谈。他们都是第一次到长安,对這座古老大城的一切都感到新鲜和好奇。

    一阵呼啸的寒风迎面吹过,李丹缩了缩脖子,抬头看看灰濛濛的天空,转身对项云说道:“或许还要下场雪?”

    项云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眼睛却一直盯着越来越近的鸿安楼。鸿安楼是长安最大最豪华的酒楼,高三层,正对长街,是亲卫们最注意的地方。李丹顺着他的目光扫了一眼,想起自己过去护卫梁山公的情景,不禁暗自感叹。人的命运就是這样,难以预测,不久的将来,当自己走在這条长街上的时候,是被人保护,还是被人押去砍头?李丹浓眉微皱,想起越来越紧迫的时间,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冲动,如果我直接拿刀砍了宇文护,长安会发生什么惊人变化?

    李丹觉得這个想法很荒诞,自嘲一笑,然后冲着项云挥挥马鞭,漫不经心地问道:“家里都还好吗?”

    项云脸上露出感激之色,“谢谢鸿烈公的赏赐。我曾经梦想让家人过一个富足的新年,我做到了,這都要感谢鸿烈公。”

    “他们呢?”李丹指指身后的李天涯等人。

    “他们都很好。”项云好象想到什么,脸上的笑容突然有些僵硬,“去年我们七个人流放敦煌的时候,我们都以为会死在西疆,谁知……”他停了一下,悲声叹道,“我们能活着,都是因为我们有一位最好的兄弟。”

    李丹心里一痛,蓦然想到了葬在火焰山的哥哥。将来有机会,我一定把他从遥远的西域带回来。看到项云黯然魂伤,李丹刚想安慰两句,突然腰间的凤凰刀发出一声清脆鸣响。李丹霍然心惊,转目四顾。

    鸿安楼临街的一扇窗户忽然打开,一个白衣人出现在窗口,裙袂翻飞,翩然若仙。

    “去鸿安楼。”李丹大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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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衣人静静地坐在案几后面,一块金丝薄纱挡住了她的脸,李丹只能看到两只灵气十足的眼睛。

    李丹认得這双眼睛,她就是在敦煌刺杀自己的那个人。

    “我很奇怪……”白衣女子把手上的凤凰刀放到案几上,淡淡地说道,“我有什么秘密只有你知道?”

    女子的声音很熟悉,就是在上清观见到的那个天骄使者。李丹迟疑了片刻,把手慢慢从刀把上放下,坐到了她对面。

    “我没有请你坐下。”白衣女子眼含愠色。

    “下次杀我的时候,请你选择一个比较合适的时间……”李丹的脸上露出一丝戏谑,“那个时间实在不合适。”

    白衣女子大概没想到李丹张嘴就说那件事,顿时满脸绯红,眼神慌乱,极其尴尬。现在两人面对面坐着,脑海中回想起当日刺杀那一幕,就连李丹都觉得有些羞赧,当时他怒气冲天,赤着身子,衔尾穷追,哪里会想到今天会面对面坐在一起。

    “哎,你听到没有?”李丹成心要逗她,扯着嗓子叫了一声。

    “无耻。”白衣女子垂首低啐,羞恼不已。

    “能问一下芳名吗?”李丹歪着脑袋看看她,笑着问道。

    白衣女子冷笑,嗤之以鼻。

    “能让我看看你的脸吗?”李丹又问道。

    白衣女子怒哼一声,伸手抓住了凤凰刀。她戴着鹿皮手套,手套上装饰着金丝银花,非常奢华。

    李丹暗自惊叹。看样子天骄很有钱啊,连个使者的手套都价值不菲,不过這双手套和江南的手套比起来,还是差之千里,而且江南还不止一双手套,满满一箱子。想到江南,李丹心里立时有些愤懑。這个江南飞扬跋扈,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发那个誓言,如今自己被她死死攥在手心里,狼狈不堪。

    那晚江南走后,老夫人和义安长公主连声追问,非要自己把江南的事说清楚。老夫人说那神药就连大周皇帝都没有,她凭什么送给我?你们到底什么关系?你和西方诸国之间有什么秘密?自己无法解释,越是搪塞越是破绽百出。接着几位兄长又是轮番逼询,江南的礼物送得太重了,不收吧失礼,收吧将来可能会出事,尤其恐怖的是老夫人和她有过亲密接触,李氏一门可能要遭受厄运。這些事江南不可能不知道,正常情况下,她也会竭力避免,以免给李家带来麻烦,但她没有,她为什么要故意這么做?這件事怎么解释?

    自己气得跑到昭武山把江南一顿埋怨,江南悠然自得地说道,我不逼他们一下,他们会和你一条心?会放弃中立转而积极谋划诛杀宇文护一事?我的目的是打开丝路,我做得任何一件事都是为了這个目的,如今时间越来越紧了,你如果还是這样一筹莫展,事态肯定会失控。自己无话可说。接着江南又做了一件更过份的事,她听说了天骄的事,不但不把凤凰璧还给自己,还让自己见到那个刺客后,马上叫那个刺客到昭武山去见她,所有的事都由她来谈。

    這也未免太霸道了,自己难道就没有私人的隐秘?江南说,你李家几十口性命都攥在我手上,你还有什么秘密?把你所有的秘密都告诉我。自己毫无办法,只好把木兰的事详细说了。江南一听木兰是弘德夫人李娥姿的妹妹,顿时陷入沉思,一句话也不说,天晓得她那个聪明的脑瓜子又在想什么。

    “你知道我什么秘密,快说。”白衣女子怒叱道,“你若敢消遣我……”白衣女子冷哼了两声,眼里尽是威胁之意。

    李丹盯着她胸脯,犹豫了一下。怎么说呢?说那天我看到你戴着一块玉璧?這样不好,明显有轻薄的意思,可能会激怒她,她一气之下拂袖而去,下次想见她就更难了

    白衣女子看他眼神犹疑不定,目光总是在自己胸脯上转来转去,大感羞恼,眼里渐渐射出两道杀气。

    李丹急忙冲着她连连摇手,示意她不要误会。自己手上没有凤凰璧,无从开口,既然江南要越俎代庖,那就让江南去处理吧。

    “你去昭武山,见昭武摄政王。”李丹说道,“她会告诉你那个秘密。”

    “昭武摄政王?那个被恶魔诅咒的女人?”白衣女子诧异地问道,“她知道天骄?她知道我的秘密?”

    李丹肯定地点点头,“我派人送你去。”接着他微微一笑,“如果你不想知道那个秘密,你可以不去,如果你认为那是个陷阱,你也可以不去。”

    白衣女子沉默半晌,然后两眼微微眯起,冷声说道:“不麻烦你了,我自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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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外府司马冯恕、礼曹掾杨素迎出府门之外。稍加寒暄后,两人把李丹迎到偏堂。

    冯恕陪坐了一会儿,说晋公正在议事,请稍加等候。三人闲聊了片刻,冯恕说我去议事堂看看,匆匆走了。杨素待冯恕离开后,马上说到了出使的事,他拜谢了李丹相助之情。李丹看他神色沮丧,知道宇文护不让他去,急忙安慰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