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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丑的家有门槛而且门槛很高,雷忠民费力的跨了过去,雷忠民冒着虚汗一走进王丑的家门,就被熟悉的浓浓的中草药味包围了,这和他家里的味道差不多,但仔细品味这里的药味,王丑家的味道明显地多了些清香醇厚,这比自己家里的好闻甚至可以说是沁人心脾令人心醉,而自家的药味感觉有一股子怪味腥味。

    雷忠民在进王丑家家门的时候,他自然想到了一个现象:王国华提前给他们打了招呼,王学敏一家人必然会热情甚至受宠若惊一般的接待,那必然是递茶送烟毕恭毕敬忙个不亦乐乎。庄户人家就是这样,活得实在又活的窝囊,他现在就这么认为。

    进了院子,雷忠民大度凛然地站在院子当中,便等着这习惯的迎宾喜剧上演。但等了好一会,这样的一幕并没有出现,这令他大感意外。他禁不住低下高贵的头颅向前看去,却意外地看到了一个干巴老头背竟然对着他坐在竹圈椅子里从容自在地抽着烟,老头面前建一照壁,壁上竖一条长镜,这个时候,春天的太阳正灿烂地照射在镜子上,镜子发出的是耀眼的反光,于是官和民的影子便重叠在有梅花有鹿明晃晃的镜子里。

    四周异常安静,刚才叽叽喳喳的女人们被王丑的气场和反常的举动威慑住了,雷忠民明显地感到一股浓浓的敌意正从老头的后背渗到院子里四处弥漫开来,这浓浓的敌意排山倒海势不可挡,县委书记有些不知所措了,他强大的心脏第一次承受着空前的压力。院子里的人也有些不知所措,他们不能劝说也不敢退出去,他们似乎预感到要发生意外的事情了。

    雷忠民从镜子里看到的干巴老头正是王学敏的父亲王丑。

    王丑嘴下一撇山羊胡子,黄黑面皮,嘴上叼着一根旱烟袋,一副老花镜架在他的鼻梁上,花镜背后的一双杏仁眼眼白上翻精光四射,王丑肆无忌惮地捕捉着镜子里的雷忠民,就仿佛法官在审判着一名罪大恶极的犯人。

    雷忠民看到这种目光,就想到了给他看风水的神汉,神汉的眼光也是这样的但里面净是邪性,王丑的目光里却充盈着不含杂质的正能量,雷忠民顿时又感到了一种穿透心肺的压力,他不禁有点惶恐,但表面上还是强作镇静。这时王国华及时地走上前去向王丑介绍说雷忠民是他的一位朋友。王丑哼哼了两声不置可否,他翻了王国华一眼,鼻子被气浪冲得鼓了起来,一副即将投入战斗的斗鸡状态。

    王丑坐在那里仍然纹丝不动,凭他的了解和直觉,他早已知道这个人就是雷忠民书记。王丑是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可是他从不议论朝政。没人知道不等于他心里没底,他对世事既是隔岸观火又是洞若观火。

    这时王学敏的母亲从里屋出来,手里拿了几个凳子让雷忠民他们坐。紧跟着王学敏媳妇也从后面跟上来,把两杯茶热情大方的放在了王国华和雷忠民的手上,并说了句招呼不周,请多包涵的话就自然地忙去了。王丑做事由着性子,但婆媳两个可从来不敢指责王丑,这个时候你越指责他他只会越发的胡来。

    王丑任凭雷忠民尴尬的站在那里,却不管不顾从容抽完了一袋烟,抽完把烟袋从嘴上拿开,这个时候才以平静而不容商量地叫道:“看病的请过来一下。”雷忠民不由自主地就向王丑身边走去,全没有了书记的尊严。他憎恨自己这样做但他还是这样做了。王丑就是一座山!

    “把右手伸出来。”

    雷忠民伸出了肥胖无血的右手,王丑轻轻地扼其右腕,来了个悬空诊脉。过了一会说“左手”,雷忠民就伸出了左手。看完左手说伸舌头。看完舌头他正眼没看雷忠民接着说:“知道不知道,雷书记,你得的是不要脸的病?”

    “你说什么!”雷书记用手猛然指向王丑,脑子里“嗡”地一声眼前立即迸开了千朵万朵小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