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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在我眼里,学校还是一个非常好玩的地方,红心一类小臊丫头不爱搭理我,毕竟还有一个非常好看的小张老师吸引着我。可以说,她寄托了我学生时代最奇异的梦想。

    只是我没有注意到,凡是老师都有一个瘾,那就是愿意教育别人玩。

    卫星上天的前几天,小张老师叫我到她办公室,实实在在又教育了我一回。

    她拿着我的作文本,一边晃着一边说:“李福国啊李福国,你真行!和我说一说,这是搁哪本书上抄来的句子?乱七八糟的,谁能看得懂?恐怕连你自己也看不懂吧?”

    我早忘了写的是啥,便嚷道:“让我看一看。”

    傻子就是一个傻子,我接过作业本,还不要脸的读起来。

    ——那天中午,如果不是天上的云彩要坠了地,那么,我肯定不会去追那只大黑猫。倘若那只大黑猫不往胡同东边跑,那么,我根本跑不到马路对面,也想不起来去公园玩。如果我不到公园那片小树林里玩,那么,我就不会看见一男一女两个人。倘若我有点心眼儿,绝对不会瞪着两眼珠子死盯看,那么,留着一小撮胡子的男人也不会往死里追打我……。

    “嘿嘿……。”

    我读不下去了,尴尬地笑了。

    “不好意思了?”

    小张老师的话间,脸上闪现一丝窃笑。

    我说:“写时我想的挺好,谁知道写着写着就乱套了。”

    她说:“还没完没了的如果、倘若,你明白这两词的意思?”

    我想了想,说:“这两个词好像是一个意思,张老师您说是吧?”

    也许礼貌是重要的。我一个加重语气的“您”字,让小张老师听出来了,她竟然有点不好意思,连语调都降低了一格,轻声说:“你还挺能编的,编得也有那么一点意思。”

    轮到我懵了,不知所以然,低下头。

    只听她又说:“看来你也有一点才华的。”

    我脱口道:“这算是表扬还是批评呢?”

    她一愣,然后说:“兼而有之。”

    “呵呵……。”

    我抬起头,不禁笑了,笑得很开心。

    我没记错的话,这是小张老师第一次表扬我,也是唯一一次,她夸奖的也是事实。我记得很清楚,从这时候起,我能够运用“如果、倘若、而已、罢了”等词语来遣词造句。

    她鼓励我说:“好好努力吧,你一点也不笨。”

    我有点得意忘形,自夸道:“有时候我也很机灵的。”

    她接话说:“谁说你傻?我看你一点也不傻。”

    接着又说:“其实我就想问问你,这些词是从哪本书上抄的?”

    这倒是一个大问题,我认真想了想,回答说:“这个问题我说不清楚。”

    我确实搞不清楚,这一个个陌生的词是从哪本书上抄袭的。但肯定一点是,从那本《人类生殖学》上抄来的词不多,因为那上面的词太玍,不大适合写在作业本上。我认为,从二哥那本《呐喊》里抄来的词比较多,我非常喜欢那些古怪的词,既好玩又读着拗口。

    或许我说得很诚恳,小张老师没有再追问下去。

    但放我走之前,她说:“回去好好想想,哪天我再问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