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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伯一怔,自是未料到这娃儿竟无端提出这般要求来,不由沉声问道:“你为何要学一招杀人的功夫?”

    宜郎神色激动答道:“为报杀父之仇!”

    “哦!”老伯来了兴趣,又问道:“令尊是被人杀死的?白日里听你对红衫女子说,令尊是一介行医郎中!莫非他医术差劲,药死了人,所以被人家亲属怒而杀害?”

    宜郎急忙辩解道:“绝无此事!先父医术颇得当地一带乡邻好评,从未误诊过。小的幼时,曾有一外乡人半夜造访,说是寻了半年才找到家父,直呼家父为活扁鹊,可见家父医术……”

    “活扁鹊?令尊叫什么名字?”话未说完,老者猝然问道。

    宜郎恭敬回道:“先父名讳卫曲子。”

    老者摇头笑道:“当今江湖上只有一位叫韩湘的人才配得上‘活扁鹊’这个雅号。那外乡人胡吹乱捧,当不得真。你且将令尊被害情由细细说来!”

    宜郎说道:“那是三年前的事了。小的家是在离此三十余里远的周家村村西头,出事的那天下午,小的在村南周员外家伴读,听到村里人叫喊说村西着火了,我就赶忙与村民一起赶去。待赶到时,家中三间茅屋已被大火吞没,家父与一药僮竟困在火中……”

    说到此处,宜郎顿了一顿,抑住悲伤,又道,“当时众人皆以为是天灾,哪知翌日有一农夫在邻近的竹园发现了一具尸首。报官后,经衙门勘验,发现死者是县城药铺张老板。周员外感到事情蹊跷,便请县衙仵作将家父、药僮与张老板一块儿验明死因。这才得知他们皆被掌力震碎胸骨。县衙又到药铺一查,方知那天下午,张老板是与两名佩刀的外地汉子一起匆忙离开城里的。其中一人瞽左目、塌鼻梁,长相凶残。县衙推断是江湖中人所为,虽也张榜捕拿,却至今不了了之。”

    老者皱眉说道:“如此说来,那两名汉子当是江湖人物,专来取令尊性命的。他们自是从县城药铺张老板处得知令尊住所,便胁迫他引路寻到你家,先杀了他灭口,然后进屋杀了令尊和药僮,又纵火焚屋灭迹。手段确实阴险、毒辣。”

    他稍一沉吟,又道:“只是有张老板的尸首在,纵火灭迹岂不多此一举?难道他们与令尊有血海深仇,非要焚烧房屋方能解恨?若是这样,为何又放过你呢?莫非他们把那药僮当成了你?再说能用掌力轻易震碎人之胸骨应算得上武林高手,令尊又怎么与他们结下怨仇?此案子倒颇有蹊跷可疑之处。”

    宜郎一听,只觉老伯分析起来,思路十分缜密,心中顿生敬意。

    老者此时却摇了摇头,道:“这样的无头案子实在难查。况且那两人武功自是不弱。老朽若教你一招半式,即便日后真遇上了那两人,动起手来,你也仇未报,命先丧。不可、不可!”

    宜郎却扑嗵跪倒,含泪求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小的无时不在渴望为父报仇,望老伯赐我一招。若苍天有眼,有朝一日寻到仇人,小的亦可舍命复仇尽孝!”

    老者见此,手臂一抬,虽相隔数尺,转念间却硬生生将宜郎抬起。

    宜郎不知所以,只觉有股绵柔力道生生将他全身往上牵引,竟无力抗拒,一时惊愣在当场,不敢相信老伯竟有如此神通!

    老者笑道:“也罢,老朽成全你的孝心。你且坐下,让我探视你的体内经脉,看能否输你一点内力于你,日后好修练几招太阴玄掌。”

    宜郎依言坐到桌前,按老伯吩咐伸出左臂,闭目息神静气,渐入空明。少顷,只觉左手拇指少商穴冲进一股寒气,渐渐逼进体内。未过一会儿,体内诸经脉竟陡感冰寒刺骨,眼看就要打起寒颤来。

    他自幼懂事起便跟着家父学练医家气功,此时寒冷难耐,为不让身躯颤抖,便默默运起其父所授的医家气功御寒。哪知刚运行一周天,忽觉体内寒气骤然消失,浑身又陡感火烤般燥热无比。倾刻间,一股无法遏制的真气宛如泄洪似的,由体内任、督二脉处奔腾至手太阴肺经,又径直从少商穴处冲出。便听老伯惊咦一声,似已离开了身旁。在老伯离开瞬间,自己体内那股洪水般翻腾的真气才开始平息下来。

    他惶惑睁眼一瞅,却见老伯已远在两丈外的门旁站立,一副莫名惊怒之色。而自身体内只觉真气鼓荡,神清目明。他急忙站起,不料身轻如絮,不觉间竟离地飞腾三尺,险些撞上屋椽,吓得连忙沉下身来,稳住步伐,忙不迭惊问道:“老伯,小的这是怎么啦?”

    老者冷哼一声,沉脸斥道:“娃儿大胆,竟敢欺瞒逛骗老夫!”

    宜郎一时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急问道:“小的做错了什么?”

    老者盯他半晌,方低声道;“你这娃儿,明明修习了罕世内功,适才险些震伤了老夫,却还要继续欺瞒、抵赖不成!”

    宜郎一怔,急忙辩道:“老伯冤枉小的了!刚才小的因寒冷难支,才无意间用家父所授的医家气功藉以御寒,绝非故意惊扰老伯!”

    老者见他神态不似作伪,面色稍霁,摇头道:“你练的哪里是医家气功!医家气功与佛、道、儒、拳四门气功截然不同,绝无凌厉霸道之气。”说着口气一顿,问道:“令尊是否教你习练过拳法招式?”

    宜郎摇了摇头道:“我从未见过家父会什么拳法。他以从医治病为业,除教我读书识字、吟诗作文、弹琴绘画外,只让我每日早晚打坐习练这健身祛病的医家气功。”

    老者沉思不语,缓缓回到椅上坐下,少顷陡然说道:“你将习练此功的口诀念一段给老夫听听!”

    宜郎见老伯仍不肯相信,便按自己每日修练的气功口诀信口颂道:“若合大丹,元道清虚;寂心定神,绝虑忘意;真修胎息,神意合一;晨习天宇,长纳短呼;夕游冥界,短吸长出……”

    “不错!”老翁身子一颤,惊疑之色溢于言表,打断他的吟诵道,“老夫所料不差,你习练的乃是道家绝顶神功——乾阳功法。”他从酒桌上的筷筒里取出一把竹筷,交到宜郎手上,“你试试能否折断!”

    宜郎一见那把竹筷足有五、六双,即便天天舞枪弄棒的万公子也绝难有如此力气,不由讷讷说道:“老伯说笑了,这如何能折得断?”

    老者不耐烦地催道:“你且试过再说!”

    宜郎再也不便违拗,双手握紧竹筷两头,憋足力气,猛一发力。却听“喀喇”一声脆响,手中竹筷果然应声而断。因用力过猛,双手握住的竹筷两端竟成两团粉渣。宜郎作梦也想不到自己陡然生出如此神力,一时如坠入五里云雾之中,惶恐大于欣喜,半晌作声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