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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有谚:不怕丈深草,只怕寸深泥。&1t;/p>

    宜郎在这甲字号牢房中竟熬过了五、六日。他度日如年,每天都盼望有人传唤问话,好让他早日洗刷冤情。不料这几日来,除了每天中午有人送上几个粗糠窝头和一碗清汤外,再也无人光顾。幸好隔壁不远处也关有一个囚犯,一到晚上就唱起散曲小调,此人嗓音圆润,韵味十足,颇似戏班里的行家里手。开始那曲调倒也让宜郎得以排谴寂寞。只是后来听懂了词曲内容,竟全是些男欢女爱、卿卿我我肉麻语句,又让宜郎听得厌恶。于是每当此君亮开嗓音,宜郎便屏气静心打坐练功,做到六根清静、充耳不闻。&1t;/p>

    这日晚上,那人又照例唱将起来。宜郎正待打坐,忽听远处铁门一阵响动,有好几人走了进来。只听一人说道:“探花公子好自在呀!是不是痒得难受,该找个美女来陪陪你呀?”那被称为探花公子的囚犯道:“孔子曰:食色性也。本公子喜欢偷香窃玉,实乃出自人之天性,况且本公子从不做淑女不从之事。不似你们冒天下之大不韪,偷天换日,行那谋逆造反的勾当……”&1t;/p>

    说到这里却听到追魂剑冯强平一声断喝:“呸!大胆yín贼,竟敢胡言乱语!小心割掉你的舌头。”说着听众人脚步声直朝这边走来。&1t;/p>

    宜郎立时警觉起来,寻思已到晚上为何还来找我?那探花公子为何说他们偷天换日、谋逆造反?思忖间,冯强平领着三名黑衫汉子佩刀打着灯笼来到门前站立。后面又走来上次在背后击他一掌的那名管事。他开了门锁,对宜郎说道:“起来跟我们走一趟吧!”&1t;/p>

    宜郎站起道:“这时候欲将在下带往何处?”&1t;/p>

    管事不耐烦道:“本府大总管要亲自审讯你。”&1t;/p>

    宜郎心中一动,坦然走了过去,那管事让他出了牢门,冯强平突然抬手伸出食中二指就去点他后腰肾俞、至宝二穴。另有两名大汉仍然挟持他的左右臂膀,将其押送出去。路过一扇牢门旁,却见被称作探花公子的二十多岁英俊男子仍倚在门边轻声哼唱,只两眼暗淡无光,自是强打精神。&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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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大屋,已见天空布满星斗,周围十分寂静。宜郎暗试体内真气无碍,知自己刚才运气闭住了周身穴位,果然未让冯强平点中穴道。此时提神戒备,以防不测。走过几个院落,领头打灯笼的那位大汉来到一间厢房门前站住。冯强平上前正待敲门,却听里面有一苍老声音说道:“你们就在门口等候,让公子一人进来。”&1t;/p>

    冯强平马上应声道:“徒儿遵命。”他轻轻推开房门,示意宜郎独自进去。&1t;/p>

    宜郎知道里面说话的老者应是丁府大总管了,自也是丁府四叟中的老大。听他说话口气比那二总管白衫叟要客气得多,心下稍稍轻松了些。跨进门槛,不防有一股柔风迎面扑来。宜郎心中一凛,正欲提气抵御,柔风已消,而身后两扇房门却在柔风下缓缓关闭。宜郎松了口气,却也暗暗惊叹此老内力。抬头一瞅,却见前方正中太师椅上坐着一位黄衫老者。此人鹤鸡皮,银髯垂胸,已呈老态龙钟之状,只是身板挺得笔直,双目开合间露出一对精光,显出深湛内力。&1t;/p>

    此时黄衫老者也正静静打量着他,久久不一言。&1t;/p>

    宜郎拱手作揖道:“老前辈在上,晚辈韩宜郎蒙冤多日,恳请老前辈明察秋毫,澄清晚辈和紫芝客前辈的冤情!”&1t;/p>

    “哦!公子不但要为自己开脱,而且还要为紫芝客说情。”黄衫老者慢条斯理的说道,“老夫倒想听听你与紫芝客有何关系?”&1t;/p>

    宜郎于是据实禀告认识紫芝客的经过,但按照钟帮主的嘱咐,多了一份小心,不仅省去了自己的身世,而且也不提如何现身藏神功、如何认紫芝客为义父的一应事由。&1t;/p>

    黄衫老者静静听他说完,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你的功夫是跟何人学的?莫非令尊也是武林中人?听说你在大江之上施展的那手轻功和绝妙招法当可跻身于绝顶高手之列。总不是与生俱来的吧?”&1t;/p>

    宜郎含糊答道:“晚辈年幼时机缘巧合,遇到异人传授了一些内功,略懂得一点武功皮毛,但并非如前辈所言会什么绝妙招法。当时见吴十三执意杀人凿船,心肠狠毒,一气之下冒险为之,不想那吴十三心存轻慢,方使晚辈侥幸得手。”&1t;/p>

    黄衫老者呷了一口茶,又淡淡问道:“听说公子与安庆振龙镖局一个叫刘飞的副总镖头有仇,公子急欲上安庆去找他。不知你们何时何故结下的梁子?”&1t;/p>

    宜郎一愣,纳闷他如何知道这桩事?心念一转,恍然想起在深山时,干莫当着众人面告诉他这个消息的。那罗杰当时也在场,自是他把这件事也禀报给这位大总管了。他不善说谎,迟疑了一会儿便说道:“这件事与在下的父仇有关,不便细禀。待日后了结此事后请再容晚辈详细禀报。”&1t;/p>

    黄衫老者陡然一声冷笑,道:“老夫本想看看你是否还有诚实本性,却果然油腔滑调。现老夫再问你一句,你若不能据实回答,休怪老夫不能救你!”&1t;/p>

    他说到此处顿了一顿,盯着宜郎缓缓说道,“据那客栈主人说,丁盟主被害前一天下午,一位小伙计跟随一位精瘦老者便来到了伏牛镇。据查当时镇上再未有外来客人。因此当然是你与紫芝客在伏牛镇呆了两宿,而不是一夜。只是你并不知道紫芝客在丁盟主被害的那天夜里悄悄离开了客栈,是以你并不知情。你说是也不是?”&1t;/p>

    “不是!”宜郎气愤答道,“那客栈主人肯定记差了。要不就是有人栽赃陷害紫芝客前辈!”&1t;/p>

    黄衫老者愣了一下,又冷笑道:“如此冥顽不化,只得让你在牢房里呆下去了。何时你想通了,说出实话,老夫再放你出去。来人!”冯强平率两名大汉应声而入,两名大汉自又揪住宜郎的胳膊。&1t;/p>

    宜郎急得大声道:“晚辈说的句句属实,老前辈为何不信?”&1t;/p>

    黄衫老者冷冷说道:“你只需承认在伏牛镇住了两宿,在纸上画了押,此案便与你脱了干系,现在就可以还你一个自由身。否则只怕你这辈子也难有出头之日!”&1t;/p>

    宜郎一听此言,心中愤慨,哪还再考虑其它,双臂一抖,竟用内功将左右两个大汉的手臂震飞了开来,拱手说道:“老前辈既然如此不辨是非,晚辈只好自己去查凶手,日后再给丁府一个交待就是!”&1t;/p>

    黄衫老者与立在一旁的冯强平见状吃了一惊,尤其将冯强平惊得目瞪口呆。他身为大弟子,在丁府中除丁圣孝与四叟外,武功数一数二,放到江湖上也是声名显赫。刚才由他亲手点的肾俞、志宝二穴,阻截足太阳膀胱经运行,任何高手也难于半时辰内冲开。现由两名身手不弱的大汉挟持,却被其如此从容震开,自是被点的穴道已经自解,内力运用收自如。冯强平一时只觉难以置信,不由怔呆在原处。&1t;/p>

    黄衫老者吃惊的则是这小小的后生竟前恭后据,在他面前叫起板来。他微微一愣即站起身来冷声笑道:“小贼还想在丁府逞强吗!”&1t;/p>

    这时那两名大汉似受到凌辱一般气急败坏,左右夹击齐向宜郎扑来。哪知宜郎身子一拧,竟幽灵般闪到了门外。两名大汉倒也功夫不弱,一个旋身追了出去。宜郎闪到门外正欲提气蹿上房顶,却见在外面提灯笼的大汉已飞快拔刀砍来,他只好侧身躲过,一步跃到院中。&1t;/p>

    这时忽见面前竟飘然来了一位老和尚,他一看正是那位二总管白衫叟。白衫叟挡住他的去路,喝道:“小子想跑也得看看有没有跑的能耐,洒家就用大力金刚掌来领教你的太阴玄掌。”说着双掌一搓,缓缓欺上前来。他自是以为宜郎是跟紫芝客学的功夫,当然也会太阴玄掌。&1t;/p>

    宜郎毕竟对拳掌招式知之甚少,见白衫叟双掌在其胸前上下盘旋,未力而已有罡气袭身,亦不知如何应对,仓促间只好使出义父教给他的最常见招式——引蛇出洞,朝后一个侧弓步,左掌在前缓缓蓄气晃动,右掌抬至耳际蓄势待。&1t;/p>

    白衫叟一见此招,竟如受到谩骂、嘲讽一般,心头大怒。他本来就对宜郎一招击败天叉龙半信半疑。虽知这年轻人肯定有不俗的武功,但以自己在江湖上的地位和苦练一个甲子的少林武功,实未将其放在眼里。现在这年轻人竟敢用这三脚猫招式来与他交手,分明是表示没把他当成对手。况且这“引蛇出洞”正巧犯了他的忌讳。&1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