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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平站在书房里,伸头出门外左右扫视一番,没发现其他人,便连忙掩好门并闩好门。

    书房里很简洁,一张靠背楠木椅,一张黑漆木几,几上摆着几本圣言书,是科考必考内容。

    方平十六岁,已参加二次举人考试,不过结果都是名落孙山,他只是个落第秀才。坐在楠木椅上,随手拿起一本《圣言录》翻了几页,甚觉索然无味,便丢在一旁。他对舞文弄墨没甚兴趣,倒是热衷于各种武技。可是老爹反对他习武,只让他死读书。他便不得不常常背着老爹在自己的书房里即兴来几下三脚猫功夫。又怕被发现,每次都得小心翼翼,好似做贼一般。

    “不让我练功,我偏练。”方平边说边拿出一幅宣纸,铺在木几上,展平,接着挽起衣袖,磨好墨砚,拿起狼毫毛笔饱蘸香墨,然后将狼毫笔斜放在墨砚上。

    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应付老爹的突袭检查。

    “文举人我没兴趣,我倒要考一个武举人,照样也可以光宗耀祖!”他从楠木椅站起来,移步到书房正中央。

    书房不大,只有二十坪左右,狭长形状。这里便是方平幻想自己摘取武举人的练功地方之一。他没拜过师,只是从街头巷尾的书坊里买了几本有关武技的书籍,有空时便揣摩几招,时长日久,倒也学得有模有样,虽是绣拳花腿,倒也极大程度满足了他的幻想。

    他从书箱底部翻出一本《长拳》,它花了他二两银子,薄薄几页纸,上面粗糙地描画着一些人体动作。他仔细看了几眼那些肢体动作,然后阖上眼睑,在脑中快速回忆一下,就扎起长袖,摘下方巾帽,挥拳呼呼练起来。

    半炷香下来,他额头已汗珠涔涔,轻轻喘起气来。儒服也汗湿了。

    忽然,他听到门外走廊有脚步声,连忙停下来,屏气侧耳静听,从脚步声的轻重缓急判断,他可以肯定门外的是老爹。老爹来视察了。

    方平疾忙解开绑紧的衣袖,举袖抹掉脸颊的汗水,然后一把将《长拳》塞进怀里,深深吸一口气,拉着儒服扇凉,一骨碌坐在楠木椅上,左手扇凉,右手拿起狼毫毛笔作沉思状。

    “阿平,你在干什么?”老爹笃笃笃敲门问道。

    方平放下狼毫毛笔,赶快开了门,笑咪咪道:“老爹,我正在冥思苦想一篇策论。”

    方中伟四十五岁左右,一袭儒服,身材瘦削,颏下三绺长髯,脸容清癯,深邃的目光隐隐透出一股智慧。

    “你满头是汗,是怎么回事?”方中伟打量了一番方平,疑惑道。

    方平拿着一本《圣言录》边扇凉边说道:“我入神地思考如何写出一篇上乘的策论,正想得热血沸腾的时候,老爹你就来了。”

    方中伟半信半疑地点点头便离去了。

    方平脸露得胜微笑看着老爹走开的背景,心头倏忽涌起一股酸味:老爹是个自认万般唯有读书高的迂腐老儒,他一生没考取举人,便将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从小就全力教育自己,望子成龙,以冀一朝鱼跃龙门,为方家带来荣耀。可是,自己却没能完成他的心愿,考了二次举人都铩羽而归,辜负了他老人家的期望,心里实在恻然。

    “文举人考不了,我还可以去考武举人!”方平在心里豪言长吼一句。

    每次心绪不平的时候,他都会出去走走,一般是去距家二里左右的法源寺逛逛。法源寺在半山腰,是一座古刹,已往有一老僧,后来老僧不知去向,如今倒是一处荒庙,庙宇虽有坍塌,整体还算完好。

    方平又从书箱里抄出一本《论五行武者》,它花了他五两银子。武技书籍颇为昂贵。他把书揣进怀里,戴了方巾帽,走出书房,关好门,然后沿着走廊往前走。他家是二进房舍,他的书房在二进北面,出了二门,到了一进的大天井。大天井栽种着几丛修竹,东面的厦屋是马厩,马厩里养着一匹瘦马。

    方家在天和村算一般,只有五亩薄田,租给几个佃户耕种,每年收取田租过日子。

    方平将鞍鞒放在马背上,牵着瘦马,出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