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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舅舅连门都不给我开,表哥你这般出来迎我,也不怕被责怪。”

    赵嘉宁看着刘云璋那春风般的笑容,一时也不好把对舅舅的不满迁怒到他身上。

    “父亲气是他的事,表妹可不能因此跟我生分了。”刘云璋说着便要迎嘉宁进府去,视线往旁边一转,看到了一身官袍的李遇。

    “这位便是新上任的京都校尉李大人吧,刘氏云璋,这厢有礼了。”

    不等赵嘉宁给两人介绍,刘云璋就事先开口说道。

    李遇挑眉,这刘府公子倒是消息灵通,未与他打过照面,仅凭一身官服就能猜出他的身份。

    “刘公子不必多礼,本官顺路护送公主至此,如今公主已至,李某这便告辞了。”李遇依旧是那副不喜与人交谈的样子,连个话头都没给刘云璋递。

    “李大人有心了,听闻表妹前些日子在雍州府遇刺,以后出门是得小心着些。”

    李遇面色一变,打量了对面说话的人几眼,颔首离去。

    “表哥快走吧,一会儿舅舅发火,你可得帮我拦着点。”见李遇头也不回地抬脚离去,赵嘉宁拉着刘云璋往府内走去。

    来到国公府正堂,果然见刘国公刘穆一脸不善地坐在上首,旁边陪着国公夫人崔氏。

    “嘉宁给舅舅舅母请安,舅舅舅母近来身体可康健?”该伏低做小的时候还是要装的,赵嘉宁深谙其中之道,此刻一改在梧桐县说一不二的气势,乖巧地给坐在上位的人行礼。

    “阿宁来了,多日未见,可把舅母想坏了,快过来让舅母瞧瞧瘦了没?”崔氏热情地拉着嘉宁的手,仿佛丝毫不知道她在梧桐县都做了什么事。

    “哼”,刘国公冷哼一声,“她眼里哪里还有我这个舅舅,她如今只是大业皇室的二公主,在我老头子面前耍威风呢。”

    这话说得很不客气了,即便是永安帝平日里也很少这样跟赵嘉宁说话。不过刘氏一族资历深厚,刘穆仗着自己的血缘身份,即便是教训起太子来也是不眨眼的。

    “诶唷老爷,嘉宁好不容易来一趟,您提那些不高兴的做甚,嘉宁啊,今日留下来用晚宴,舅母命人给你准备了好些你爱吃的菜肴。”

    赵嘉宁内心冷笑,她算是听明白了,今日这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要跟她算账呢,这里可不是御书房,撒娇讨好的那一套,对自己这舅舅是没用的。

    “嘉宁已经知错了,不知舅舅要如何才能原谅侄女?”赵嘉宁抬手揩了揩眼角并不存在的泪,不就是唱戏吗,谁不会似的。

    “哦?那你说说,你错在哪里?”刘国公说话时胡子抖动,对着满脸委屈地赵嘉宁问道。

    “侄女错在不该将刘家的丑事抖到台面上说,而应该自掏腰包替舅舅将那钱粮的窟窿补上,免得丢了舅舅的颜面。”

    此话的讽刺意味极强,身后的刘云璋都差点忍不住笑了出来,不得不说,自己公主表妹这一张嘴,真是开口就能活活把人气死。

    果不其然,坐在上首的刘国公一听,气得直接将手中的茶盏丢了出去。

    刘国公到底还是有些理智的,记得公主是皇室的金枝玉叶打不得,故而那茶盏只是砸在了赵嘉宁的脚边,溅出的茶水打湿了赵嘉宁的裙角。

    “混账!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舅舅!”刘国公拍案而怒道。

    一旁的崔氏见他气成这样,也不敢上前相劝,只暗暗向赵嘉宁使眼色,示意她说点好话给她舅舅赔个不是。

    偏偏赵嘉宁此刻仿佛瞎了一般,硬是装作看不懂崔氏的挤眉弄眼,继续火上浇油地开口:

    “我就是心里有舅舅,才会拦住那梧桐县刘氏的为非作歹,才会出手阻止舅舅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鱼肉百姓!”

    “嘉宁!”崔氏在一旁惊呼,心道嘉宁这丫头今日真是豁出去了,“嘉宁,你怎可这样对你舅舅说话,你忘了当年他是如何护着你们的了!”

    说起这个赵嘉宁的眉间闪过一丝黯然。当年母后早逝,留下她和皇兄在宫中相依为命,虽说永安帝对这一双儿女极为宠爱,但到底身在帝王之位,有时候拦不住朝堂上汹涌的声音。

    那时候众世家企图推举没什么背景的二皇子为太子,想通过控制储君而把控住下一代帝王。可惜世家的算盘打得再好,也挡不住赵嘉宁兄妹背后还有一个不容小觑的刘氏。

    当时的舅舅来到启华宫,对着刚刚失去母亲的兄妹二人说:“别怕,你们母后没了,以后由舅舅来护你们二人周全。”

    当年要是没有舅舅和整个刘氏的奔波周旋,太子之位上现在是哪个皇子现在真的不好说。

    也正是因为顾及着当年的恩情,太子乃至永安帝都对刘氏礼遇有加,对很多事采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处理办法。

    但对他们兄妹二人的恩情,能成为刘氏贪污钱粮、笼络朝政,蚕食大业百姓的借口吗?

    赵嘉宁闭了闭眼,这个问题在梧桐县的时候她就问过自己,她当时的答案就是否定的。等她见到了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心中的答案就更加坚定了。

    “在百姓民生上,即便是一国之君也是微不足道的,舅母何必提及当年,舅舅如今作为,我若是视若无睹,岂不是玷污当年的感情。”

    赵嘉宁脊背挺得笔直,定定地望向坐在主位上的刘穆。

    比起当年那个说要护她周全的人,此时的舅舅显得老了许多,头发胡子斑白了许多不说,就连那一向雄厚宽阔的胸膛,此刻看着都佝偻了不少。

    “好!好!嘉宁公主看来是要与我刘氏恩断义绝,丝毫不顾及你母后在天之灵在天上看了心寒!”刘穆咬牙,一张脸气得涨红。

    “我若纵容舅舅、纵容刘氏再这般下去,母后在天上才是真的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