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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天的烟花,绚烂的夜色,冬季的风带着凛冽寒气,把大樟树吹的弯了几根细枝。

    因为是南方,所以哪怕是冬天,树木上的叶子也没有凋落完全,风一吹,一大片哗啦啦地落下来。

    就好像烟花一样浪漫。

    林蔓茜挂了电话。

    她本来是没有那么难过的。

    因为回来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父母会是什么态度,林夏夏会多么骄傲,她都能猜到,所以当情节按照设想所发生时,心底里除了“啊,果然如此”的怅然若失之外,并没有太大的不甘心和悲痛。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少年那一长串的祝福词,穿过电波,透过烟花,带着满满的笑意传到耳朵里时,她一个没忍住,眼泪突然大颗大颗往下掉。

    话也说不出口,眼睛也睁不太开,借着漫天的烟花鞭炮声掩盖,女生在大樟树上哭的不能自己。

    从她到奶奶家起,这么久这么久的时间,没有人问过她大年三十才回家,是不是拍戏很辛苦,没有人问过她为什么话突然变少了,也没有人问过她什么时候走未来有什么计划一个人在外面能不能适应。

    这么久这么久的时间,爸爸,妈妈,包括爷爷奶奶,没有人出来找过她,也没有人跟她说过一句新年快乐。

    大年初一,她收到的所有节日祝福,都是来源于同学朋友们的微信群发,和一个大佬同事的电话。

    从什么时候起,她好像就从那个万千宠爱的骄傲小公主,变成了这个家可有可无的边缘人物,他们对你最大的关注,就是在看不惯你时拿出长辈的身份说你几句。

    因为比起关心你好不好,他们更关心你是不是给家里丢脸了。

    所以啊,从什么时候起,林蔓茜小公主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嘟——嘟——”

    握着的手机又开始震动。

    林蔓茜用朦胧的泪眼看了下来电显示,发现好像还是刚才那个号码。

    裴一似乎又给她打回来了。

    她止住抽噎,用兜里仅剩的纸巾擤鼻涕,再用袖子擦干净眼泪,然后深吸一口气,接起来,

    “喂?”

    少年的声音一如往常,清朗又干净,带着令人合适的关怀,

    “蔓茜姐,你没事吧?”

    刚才突然挂了电话,估计也把对方给弄懵了。

    “......没事。”

    林蔓茜的眼眶还是红的,但哭了一场,情绪总算是缓和了一点,仰头忧郁地看天空,

    “就是刚才手机不小心掉下树了,可能砸到了挂机键。”

    那边顿了一下。

    “你在树上?”

    “......”

    林蔓茜含含糊糊应了一句,“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

    大过年的,不好好看春晚放鞭炮,呆在树上是怎么回事?

    裴一坐在车里,挑挑眉,语气温和,

    “蔓茜姐,今天晚上大家都在放烟花放鞭炮,待在高处很危险。以前,我们家旁边有个小孩子不听家长的话,爬到树上去玩,就被另一个小孩子的鞭炮给砸中了。”

    “然后呢?他被鞭炮炸伤了?”

    “没有。”

    少年靠着车窗,眼前掠过一段段红色的灯笼景,在视野中留下模糊的色晕,

    “他被爆炸声吓到,从树上掉了下去,右腿骨折,打了两个月石膏。”

    林蔓茜:“.......”

    “裴一,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他终于弯弯唇,语气里多了淡淡的笑意,

    “是真的。所以蔓茜姐,你还是赶紧下来吧,树上危险。”

    树上危险吗?

    林蔓茜看了看四周,院子里空荡荡的,小孩子都在屋子里打牌玩平板,并没有人放鞭炮。

    现在这个年代,满世界撒欢儿放响炮的小朋友已经远远没有她记忆中的那么多了。

    于是她靠着树枝,仰着脑袋看天空,

    “不危险啊,说不定地上还没有树上安全呢。”

    林蔓茜是科班出身的演员,上学时系统学过台词配音,而且因为她是南方人,很多字词发不标准,当时还狠狠练过好一段时间,到最后连老师都夸她台词功底好。

    所以她难过低落时,情绪带到语气里,平白就比一般人多了几分感染力。

    停顿也好,语速也好,甚至是缓缓低下去的音调也好,都透着一股气势磅礴的哀伤。

    裴一顿了顿,大概是听出来了,竟没有再劝,

    “在树上呆着也行,毕竟你都是大人了,自己心里肯定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