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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家书铺”,一个多么简单质朴、大俗大雅的名字!

    卢二郎看着书铺上面的匾额,心中激动不已,面上波澜不惊,吩咐刘伯他孙子刘永,“不要过于担心,也不要太急躁,第一天没什么人买也是正常的。”

    话虽如此,在等了一上午没见一个客人后,卢二郎也喝不下去茶了,他趴在二楼窗户往下看,已经快中午了,街上也没什么人,连隔壁的酒肆都有只有两个闲汉。

    他左右看看,跑下去把摆在门口的招牌挪了挪,确保这个方向能让人将上面的字看得最清楚。

    但挪与不挪好似真没什么差别,一直到日落时分,卢二郎被憨子叫醒,一激灵站了起来,“一本二十文,只要二十……哎是你啊。”

    憨子挠挠头,“二郎君天色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

    “这就晚了?哎有人买吗?好了好了看你脸色就知道了……”

    刘永安慰道,“二郎君,书铺做的是长久的生意,一两日看不出什么的。”

    卢二郎也知道这个道理,但知道是一回事,内心的期盼又是另一回事,他揉揉脸,把脸上的失落掩去。

    等回了府,又是一个眉目多情、嘴角含笑的二郎君。

    “放心吧,”他说,“你二哥在外面混迹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迹的,和隔壁酒铺说好了,人家把酒旗也挪了位置,门外的招牌也新做了,铺子里可和以前不一样了,又宽敞又大气!今天虽然没卖出去,但,已经有好几个人进来看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卢飞鸟给他盛了一勺子莼羹鲈脍,“二哥吃菜,今天这莼菜可是呦呦燕生准备的,二哥尝尝是不是特别好吃?”

    卢二郎爱吃鱼,莼羹鲈脍是他尤其喜爱的一道菜,这个时节莼菜少,卢呦呦卢燕生早几天就嘱咐厨房的人记得采买莼菜。

    “好吃!莼菜味美鲜香,鲈鱼又滑又嫩!”

    “二叔喜欢就好啦!二叔这段日子辛苦啦,多吃点!”卢呦呦开心地举起抓起汤勺又给卢二郎盛了一勺。

    卢二郎揉揉他俩的头,“吃了你们特别准备的鲈脍,二叔觉得一点儿也不辛苦了。”

    卢二郎受到家人的安慰,满血复活,用完晚膳又钻进了书房。

    卢飞鸟晚上回去才问谷雨,“今天的生意是不是很不好?”

    谷雨点头,“是,一本也没卖出去,听说是有几个人进铺子看了眼,可只是看了看,不仅那本《胭脂记》,就是一刀纸也没买,二郎君守了一整日,心里大概很不好受……”

    看出来了,二哥虽然笑着,可眼里的失落都快溢出来了,估计他还以为自己掩饰的好。

    其实卖不出去卢飞鸟也有预料,在这个世界,一个籍籍无名的作者,一本才刚面世的新书,一个偏僻的书铺,哪那么容易一炮而红?

    卢飞鸟仔细想了想,书是好书,或许只是缺了点曝光,她招手叫谷雨近前来,低声吩咐,“……记住一定要不着痕迹,找的人要机灵……高叔叔行事向来谨慎,可以叫他帮忙……”

    京城作为大梁都城,从来不缺热闹,这段日子最大的热闹便是三年一度的春闱。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多少人通过科举鲤鱼跃龙门,一夕之间改换门庭。

    自放榜起,京城里就洋溢着喜气,百姓之间也不忘八卦八卦那位新科梁状元如何如何,那位薛探花又如何如何,谁谁家榜下捉婿,和另一家都盯上了梁状元,哪个高门又请了薛探花赴诗会。

    百姓之间八卦躁动,那些读书人也不平静。一来,考中的并不都像状元榜眼探花似的早早被派了官,他们那些二甲三甲的能不能有个好差事,就看这段日子的活动,怎么能不重视?二来,同窗同乡情谊重要,同科之间更加重要,这个时候不多交际,日后哪来的香火情?

    是以,这段日子,京城的各种文会诗会雅集格外得多。

    薛探花不爱这种人又多又杂、还一坐一天的诗会,但人家早早把帖子送了过来,他要是不去,隔天京城里就能传出他目中无人的名声。

    薛探花叹气,换上了外出的青袍。

    今日的诗会果然又是同样的无聊,他捧着茶杯,和人群里的梁状元对视一眼,都能看出对方眼里的无奈,不由一笑,他拍了拍身边的空位,梁状元会意,打发了人走过来。

    两人以茶代酒,共饮一杯,猫在这个角落,闲看春光。

    亭子外的人有人在品评今日的诗,以花为题,不限诗词,这是个很简单的题目,试问谁没写过一两首赏花的诗?

    有人道,“……桃花嫣然出篱笑,似开未开最有情,茅茨烟暝客衣湿,破梦午鸡啼一声。”

    也有人道,“南枝才放两三花,雪里吟香弄粉些……”

    众人接连道好,那主持诗会的人笑道,“看来今日大家诗兴颇高啊。”

    他略一思忖,摇头吟道,“昨日海棠——”

    “当然是选苏婵娘!”

    “丹珠娘子哪里不好?”

    一句尚未吟出,却叫隔壁院子传来的争吵声打断,那人顿了一顿,又要继续吟诵,谁料隔壁的争吵声愈发大了,闹腾腾好似还动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