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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穆辞出了荣禧阁,一阵春风拂面,可她还是觉得刺骨的冷,手里捧着手炉紧了紧,可身体里那股从未消散过的寒意还是一直在她骨血里游走。

    她站在荣禧阁旁的长廊里入定了一会儿,盯着枝桠上的新绿,眼眸阴暗一瞬,脑海里穆怜所说的一字一句都在清晰的回响。

    穆府就这般大,若真是流言四起,高氏定是要向穆梁禀报的,再拿蒋姨娘和许妈妈问话的。

    可今日穆怜这样举动,不单只是想拿此事故意恐吓她。

    思及这几日穆怜的怪异之处,穆辞抬手抓住垂下的枝叶,她恍惚好像想通了什么。

    “日头还早,我想去姨娘那里看看。”穆辞松开抓着枝叶的手,漫不经心地散落手里的碾碎的绿叶,连掌心红色的印子也没多少在乎。

    殷罗跟在穆辞身后,微微一怔,点头道:“婢子知晓了。”

    “善善,这几日可有好些?”穆辞收回目光,走上台阶。

    从她们三个新奴入知微园后,善善便着了风寒起不了身,今日已经是第三日了。

    没有善善在身边,穆辞始终绷着神经,觉得这知微园没有一个人是可以信的。

    身后的殷罗微微仰起头,瞧着穆辞身姿直挺,竟然看出了穆辞显露出的一丝疲惫,他眼眸微动,回道:“小姐已经着人请了大夫来瞧过,小姐且放宽心才是。”

    穆辞点点头,不再说话。

    回到知微园,穆辞直接去了蒋姨娘所在的小佛堂,这是她第二次来这里,四周冷如冰霜,与世隔绝。

    许妈妈掀了帘子出来道:“小姐怎么想着来了?”

    穆辞轻轻笑道:“我想见见阿娘,还请许妈妈帮我说一声,让阿娘肯见我。”

    许妈妈恭敬回道:“小姐言重了。姨娘若是想见小姐自是会答应的,若是不愿见,哪里是老奴三言两语能劝得了的。”

    穆辞道:“劳烦妈妈了。”

    许妈妈笑笑,便转身进了屋子。

    殷罗有一瞬恍惚,他半眯着眼眸,露出一丝莫名的情绪。

    这时,许妈妈走了出来,引了穆辞进屋,而殷罗则在屋子外面候着。

    殷罗低垂着的眼眸不着痕迹的扫视着这院子里的东西,一瞬他敛住自己的探寻的神色,只听耳边有人道:“你是新奴?”

    他抬眼,看向许妈妈和蔼亲切的脸庞,道:“婢子阿萝。”

    许妈妈盯着殷罗耳上的珍珠耳环看了一瞬,偏过头在廊下坐着:“你看来很得小姐喜欢。从前小姐跟着的一直都是善善,她肯让你跟着便也是喜欢你的。”

    殷罗面不改色:“这几日是善善姐姐病了,小姐才让婢子跟着的。是小姐不嫌婢子手脚粗笨。”

    许妈妈缓缓将两手放在膝上,一举一动流畅至极,如同出入豪门贵族的管教嬷嬷,没有多余的一丝不雅或不利落的动作。

    殷罗瞳孔微缩,自然眼尖察觉到许妈妈与府里别人的不同,温和的眸子微微一低,不再多加观察。

    许妈妈笑着道:“你若真是个粗笨的,小姐也不会让你跟在她身边的。我听她们说,你认得字,家中的父亲还是读书人。如今得在小姐身边伺候,也不算是沦落过惨。”

    殷罗眸色变淡,勾唇轻轻笑着。

    许妈妈还在继续,“你后母虽是将你买了,可还有牵挂你家中重病的父亲?可是有拖人送些银子回去看看。”

    殷罗忽然觉得不仅穆辞是个奇怪的人,连着她的生母和这个妈妈也是怪异的很。筆趣庫

    许妈妈所说的话看似关心,可都是在暗暗打探他的底细。

    不是说蒋姨娘入佛堂后,就不再管着五小姐。可现在就是穆辞身边今日跟着的人是他,便有那么多的试探。

    也不知这其中深意到底是什么?

    好在这个“阿萝”的身份却是为真,只不过被他冒名顶替了。

    殷罗神色平静的对答许妈妈的问题,也不经意间故意流露出属于“阿萝”的底细。

    许妈妈微微颔首,也不再多问,只是看着殷罗,又道了一句:“你倒是比其他丫鬟都要高出许多,以后可是要好好护着小姐。”

    殷罗笑意一深,她若是知晓她心中病弱的五小姐,可是能拿着珠钗要划花别人脸吓唬人的人,也不知可还会这样步步小心。

    他到穆辞她们上课的屋子外时,就看到穆辞拿着珠钗故意恶声恶气的恐吓四小姐穆怜,还把人家小姑娘都给吓哭了。

    而穆辞则是一脸恶趣味。

    可这种恶趣味在穆辞离开荣禧阁后,却转瞬变成了一丝凝重。

    一个八岁的孩童,整日心事重重的,却又要装着孩子天真烂漫的模样。

    古怪得很。

    屋子内,蒋姨娘坐在临床大炕上,借着窗户明纸透进来的亮光翻看着佛经,素色衣衫仿佛渡了一层仙气飘飘的微光,她缓缓出声道:“茵于奴怎么想着要见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