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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李怀玉又批折子到很晚。偏碧波因着这几日天气阴晴不定,冷热交替,又淋了一场雨,竟是发起烧来。虽然吃了药,却仍是昏昏沉沉的。

    林清瞧着她精神不济,便劝道,“你回去躺着吧!反正这里伺候的人不缺,有什么事,大不了我勤快些罢了。你这样熬着,这病什么时候能好呢?别再耽搁了正事才是!”

    碧波略略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便笑道,“那我也不强撑着了。便多劳你些吧!”

    林清还不放心,将她送回屋了才回来接着当差。陈姑姑瞧见了,走来问道,“碧波还是那样子?”

    “已经好多了,只是有些昏沉沉的,我怕她熬夜反倒又烧起来,就让她回去了。想来喝点热水,睡一觉,明日就差不多了。”林清道。

    陈姑姑点点头,“是该多歇歇。你好生在这里当差,怕皇上叫人。我去小厨房看看宵夜如何了,怕皇上会饿。”

    果然陈姑姑才走没一会儿,便听得里头皇上叫茶。林清连忙泡了一杯热热的茶,端进去放在他手边。

    正要退下,却听得李怀玉忽然出声问道,“这几日她如何了?”

    林清微微一怔,才反应过来,这个她,说的是卫木兰。

    她有些不解的抬头看了一眼李怀玉,却见他正握着茶杯,不知想些什么。茶水氤氲的热气,将他的面孔蒸的模糊不清,让林清看不到他的表情。

    “卫小主很好,只是少有出门。”她答道。其实卫木兰的生活一直如此,并无什么可说的。

    李怀玉“嗯”了一声,没有说话。因着不知他是什么意思,林清也不敢自作主张的告退。

    又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开口道,“你觉得朕是个什么样的人?”

    林清微愣,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自己一个小宫女这样的问题。但她还是斟酌着说了最标准的答案,“皇上是一国之君,英明神武,年少有为……”

    “行了!不必说这些话来敷衍我。你扪心自问,你会说这些好听话,真是因为朕英明神武,还是只是因为朕是一国之君?”李怀玉不耐听她的奉承话,开口打断。

    林清一噎。他既知道自己是皇帝,所有人都只能歌功颂德,又何必问自己这种问题呢?“奴婢不敢妄言皇上的事。劝谏君主是臣子的职责,奴婢只要伺候好皇上就行了。”她老实答道。

    李怀玉不知为何忽然有些想笑。但下一刻就变成了苦涩,“朕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好不好,可朕却觉得并不开心。朝臣们不服,觉得朕太年轻不稳重。便是一个嫔妃,朕都不能自己做主。你说,朕是不是很窝囊?”

    林清的眉头几乎拧成川字。她不过是个最普通不过的宫女,何德何能能够让皇上吐露心声?只怕知道的越多,将来死得越快。只是如今皇上已然说出来了,再要后悔也晚了。

    她只能想办法消除皇上的戒心,或是让皇上将自己引为心腹。前面一个很难,后一个也不易。但到底还是后一个更有机可乘。

    她细细想了想,李怀玉会突然提起此事,一定是有原因的。他今日去瞧过了太后,方才又提起卫木兰的事。还说“嫔妃都不能做主”,难不成是为着卫木兰之事?太后不喜欢卫木兰?不像,即便太后真不喜欢,皇上说要纳,肯定也能纳进来的。既如此,那就是因为位分的事?

    这倒是极有可能,毕竟卫木兰出身在这一批秀女之中并不算高,偏偏生得那般容貌,皇上若是因为偏爱想许她高位也不是不可能。而太后自然也不会答应。

    想通了问题所在,林清只觉得李怀玉是在无病呻吟。不过是太后不同意他给一个嫔妃高位罢了,他都能将这事想得这般麻烦。看来当皇帝的人,好话听多了,心理承受能力也变弱了。

    于是她开口道,“奴婢虽不知皇上是因何不悦,但想来对方不惜惹恼皇上也要那么做,应当也有其道理。煌上煌何不细细想想?自古明君都是兼听则明,皇上多听听别人的意见,或许会有不同的收获?”

    李怀玉倒没想到她能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来。索性便直说了,“那你说,朕想给自己心爱之人更好的地位,难道也是错么?朕所一国之君,竟连这样的小事都不能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