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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贵被赵匡胤说得有些讪讪,却尤自有些不信道:“便算金兀术心中有三分疑虑,然则终究是捕风捉影,他竟会为了这一丝痕迹,甚至不惜放弃这样的大好良机,而拼死一试,这岂不是太过冒险了么?”

    赵匡胤摇头道:“金兀术此举,只不过是看似冒险,实则却是他在此时最适当的一条路.”

    他转头看着王贵,笑道:“王将军莫要忘了,眼下山谷之中的女真军人,不下数十万之数,虽然看似强弩之末,但一旦若起了拼死之心,则纵然我大宋当真聚举国之兵力集于此地,他们亦不是没有还手之力。眼下金兀术所苦的,只怕并不是难以抵敌,做以待毙,而是找不到敌人可以正面厮杀,而若胡乱冲撞,谷中却又陷井处处。是以若是其斩杀辛弃疾,则我等若是当真大军齐集,自必再无法坐视,只要我等由暗转明,则以此山谷之大,纵然再行兵多将广,亦必有力所不及之处,金兀术只要觑准时机,脱困而出亦非不可能。,而若我等只是虚张声势,那便更要露出马脚,到时我等一众生死,反倒变成操在金兀术的手中了。”

    王贵倒吸了一口凉气:“即是如此,皇帝大帅又怎会让辛兄弟前去?这岂不是把他往刀口上推么?”

    他一语出口,才发觉失言,望向赵匡胤,赵匡胤却只是哈哈一笑:“朕所说的,只是一个可能。”

    他望向王贵,说道:“若金兀术胆敢斩杀辛弃疾,不管激于义愤或脸面,均无异于逼我等与之不死不休。若当真我大宋举国之军尽在此地,则金兀术纵能一时脱围,亦不免被我等衔尾直追,纵然能侥幸逃脱,亦自必损兵折将,归国之后,颜面无光,再难在众人面前抬起头来,在金国朝堂之上的地位亦自不保。如此结局,是朕与金兀术均不愿看到了。”

    王贵微微苦笑:“末将被皇帝大帅弄糊涂了,那皇帝大帅以为金兀术将会如何?”

    赵匡胤轻轻皱眉,转过头来,说道:“朕以为,金兀术最迟不过明日,便会放归辛弃疾,同意和谈,要求与朕当面订约。”

    他淡淡一笑:“女真人眼前所苦,不过摸不清我军真实位置与虚实埋伏,但若是朕肯出面与之当面缔约,则其只要集全军之力以朕之所在为目标,则自必可以迫得我军由暗转明,到时金兀术便可以进退得宜,来去自若了!”

    王贵听得瞠目结舌,好半晌才说出话来:“既然如此,岂不是怎么算我们都是吃亏?皇帝大帅又怎会想着要跟金兀术缔什么和谈呢?”

    赵匡胤轻轻一叹,他苦口婆心,条分缕析,其实亦是想言传身教,传授王贵一些统军之道,只可惜王贵看来始终只是将才,而难成帅才。

    他转过身去,看着那夕阳慢慢落入山的那一边,黑暗渐渐笼罩这片大地,嘴角微微牵出一丝冷笑:“因为朕想缔约和谈的对象,原本便不是金兀术!”

    …………暗夜沉沉,唯有山谷里女真军临时驻扎的简陋营防中几处零落的火光,与天上黯淡的星光交相辉映。

    辛弃疾在营帐中侧耳倾听着周围的动静,嘴角渐渐浮起了一丝笑意。

    金兀术虽则撂下狠话,要将其择日斩首祭旗,但却仍然如同以往一般未曾为难于他,虽则将派重兵将其团团看住,却也未曾加以绑缚,甚且在此时不多的几间营房中拔出一间,专门将其羁押于内。

    此时辛弃疾闭起双目,却是将周围一切细微的声音尽收耳中,渐渐清晰地勾勒出附近女真军士巡视布防的场面,宛若亲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