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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没有这么放松过,自从来到这里,我20年来第一次整天无所事事,闲的发慌。作为一个起床困难户,为了弥补自己这些年在睡觉问题上的缺失,我先昏天黑地地睡了三天。早上自然醒,吃了早饭后,睡一个回笼觉,醒了吃午饭,绕着周长不超过50米的县衙小院散个步,然后继续睡,这一睡通常就到了晚上,然后是吃晚饭。这个地方真是一点夜生活也没有,太阳刚落山,街上人影全无,以往这个时候,我通常会和队里的单身男青年们AA制下馆子,夏天一宿能吃几百肉串。刑警队的小青年都能喝,我们在外面喝啤酒,从不按瓶,都是:“你喝几捆。”想想那时的日子,我又悲愤了,心里先把崔头祖宗八代问候个遍,随后又紧着求老天爷开恩,让他把我接回去。

    对我来说,白天的时间容易打发,夜里才是最难熬的。每到点蜡的时候,我要不拉着小红不放,要不就跑到谢太爷,不管不顾他委婉地表达“天色已晚,孤男寡女不该同处一室”云云,只是死皮赖脸地待在那里,问些没头没脑的问题。

    “谢太爷……”

    “小柳姑娘能否不要称呼在下谢……太爷。”

    “那叫你什么?”我两条腿搭在扶手上,侧身坐在椅子里,一边说话,还一边晃着脚。

    谢太爷看着我来回踢动的脚,皱了皱眉,脸白了一阵,好像犹豫了半天,说了两个字:“不雅。”

    “啥?叫你不雅?”我一听,立马直起趴在腿上的上身,瞪着眼睛,不可置疑的问他。

    谢太爷的脸更白了,摇摇头,叹了口气,说:“小柳姑娘可以称呼在下……在下……”

    看来他也犹豫了,我了然地看了他一眼,一边点头一边说:“明白明白,我全明白,以后我就叫你天齐?”说完,我也抖了一下,这也太亲切了吧?!没等他有反应,我马上摇头说:“不好,叫你谢哥、谢头?也不妥,体现不出领导身份。……谢爷?不行”。算了,我一拍大腿说道:“得了,我就叫你小谢吧!”

    谢天齐完全石化,我看着好笑,故意柔柔地、娇滴滴地叫了声“小谢”。谢天齐夸张地一个哆嗦,我哈哈大笑。在我的笑声中,小谢松弛下来,惨白脸恢复了正常:“小柳姑娘真是豪爽……豪爽。”

    我谦虚的毛病又犯了,对他抱拳答道:“承让、承让。”

    “只是,谢某能不能央求姑娘一事。”

    “什么事,小谢你尽管说,不过先说好,上刀山下火海的事我肯定不干。”

    小谢鬓角冒出一丝冷汗:“不用,不用。谢某是说,能不能请姑娘不要再人前叫我……小谢。”

    “嗯?……好吧。我尽量不让第三个人听见。”

    见我答得这么痛快,小谢长舒了口气,也咧开嘴笑了。

    “嘶”我倒抽了口凉气,小谢笑起来还真好看啊,我打趣道:“小谢,没想到你也是帅哥一枚,以后多笑笑啊,好看!”

    小谢的脸腾的一下红了,低头做翻书状,不再看我,也尽量避免与我发生言语交流。

    我掉着腿儿又晃荡了半天,实在无聊,又开口说话:“小谢,你今年多大?就是贵庚多大。”

    谢天齐低头挣扎了一番,估计是他的教养不允许有问不答,谢天齐慢慢地抬起头来说:“在下二十有一。”

    “哦,原来比我大一岁。你这么年轻怎么当上县令的。”

    “在下不才,前年考中进士,皇恩浩荡”小谢提到“皇恩浩荡”刚要抱拳躬揖,被我高昂的声音打破。

    “啊?你是进士?”我来了兴趣,一下子跳起来,扑到他面前,我对进士的所有理解来自范进,在我的影响里,进士那可是非常了不得的人物,您想啊,范进猜中了个举人就疯了,中了进士,那肯定是疯人中的疯人,怎么也能当个省长、部长的!可是也不对啊,怎么小谢成了个县官?

    “壬戌年的进士。”见我这么激动,小谢掩不住的得意。

    “那怎么才当了个县官?”看看我是多有探索精神。

    小谢的笑容直接变成了抽搐:“嗯,天色已经不早了,小柳姑娘……。”

    “不急不急,还早还早。”我死皮赖脸就是不走。

    “可是,在下明早还要……”

    “客气了不是,睡你的,别管我。”我都恨不得甩自己一个耳光了。

    小谢翻了翻白眼,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说道:“小柳姑娘还是请回房吧。夜已经深了,你我二人独处一室有辱斯文。”

    “我……我……我怕黑……”最后几个字就像是蚊子哼哼,管他呢,我豁出去了!小谢听着费力,走近了些,附耳说道:“你说什么?”

    我攥了攥拳头,克制住了向打人的冲动,说道:“我怕黑,不敢一个人睡!”

    小谢一个激灵,赶紧撤回身子,那神色简直比吃了屎还难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又黄一阵红一阵的,真可谓是色彩缤纷啊!此时此刻,我只能做出无辜可怜娇滴滴的表情,还硬运气憋出了一丁点眼泪,可惜就那么些眼泪只够充满眼眶,却怎么也滴不下来。还是小谢心肠好,他看着我泪光涟涟的眼睛,颤抖着说了句:“那……怎么……办?”

    等的就是这句,我一鼓作气,娇滴滴惨兮兮无奈奈地说:“我前日看过了,这大堂后的县衙小院只有你居住,衙役们晚上都各自回家了,看门的也再外厅休息,也就是说只要一上锁,谁也进不来。”

    小谢越听神情越差,一只手还紧紧抓住了胸口,我心里有些气,吃亏的是我,怎么你还酸上了。

    小谢继续颤抖地问:“你……想……怎么……样。”

    我翻了个白眼,终于一颗泪滴了下来:“你放心,我就是怕黑,天一亮马上走。”说这话的同时,内心鄙视了自己一番。我指着内堂里的床说道:“我不和你争,你还是睡你的床,我打地铺就行。”

    “打地铺?”

    “我不管,反正今晚你睡哪我就睡哪!哎呀不对!小谢我没别的意思,我知道你对我也没有意思,咳……,我其实就是想找个人睡觉,不对,找个人作伴。要是小红在,我铁定不会来麻烦您老人家的。你说你们古代怎么这么黑啊,连个灯也没有,别说伸手不见五指,要是有富余,就是六指也看不见……你明白我的意思?”我一紧张就有胡言乱语的习惯,有位哲人说:“说话是最好的发泄”,我表示同意。

    最终小谢还是屈服了。他点着灯随我回去拿了被褥,看着我一层层铺在地上,当我正准备脱外衣的时候,小谢终于叫了出来:“我还是出去吧。”

    “你出去和我出去有什么分别?!放心,我不会怎么你的。哎,你怎么不脱衣服?”这话怎么这么别扭。我皱了皱眉,心说你爱脱不脱!古代人真封建,我这不是穿着中衣呢吗,心说我冬天露的都比现在多,真是大惊小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