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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慈冲我点点头,我稳定了稳定情绪,稍微提高声音说道:“死者腹腔积水鼓起,下身小便****,同时……同时……死胎滑出。”

    “咣当”一声,想是桌椅板凳掀翻了,冀老爷巨大的咳嗽声从纱帐后传出。

    “不可能!不可能!简直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我用筷子制成的简易镊子,将死胎捏起,放在盘中,让宋慈端出去。我在纱帐后继续说:“请众位过目。一般人死之后,腹腔压力会变大,随着内脏充血爆炸,血水会挤破下身的孔窍流出。如果死者生前有孕,死胎必定冲破**滑出。本来这个过程需要至少一个月的时间,但由于死者上吊而死,身体内外压突然不平衡,所以死胎滑落的过程就快了许多。这也就是民间常说的‘棺中产子’。”

    我一口气说完,整个停尸房了无声响。半晌,冀老爷才哆哆嗦嗦地说:“唐……唐……唐九林,你……你好大的……胆子!”

    正在这时,我突然一口气喘不上来,眼前一黑,身子眼看着就要倒下去。宋慈赶紧上前扶我:“柳姑娘,你怎么了?”

    我晕乎乎中,白色纱帘“呼”的一下被掀开了,赵彦玥和小谢同时出现在我眼前。

    “飘飘!”两个人异口同声。

    我被扶到桌前,小谢赶紧给我递上一杯水,赵彦玥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份,在一旁给我打着扇子。我喝了一口水,闭上眼睛略作休息,然后睁开眼,边冲着他们笑,边眨着眼睛,故作轻松地对他们说:“没事儿,没事儿,估计昨天晚上没睡好。”

    “不验了!今天不验了!”赵彦玥虎着脸,大声说道。

    小谢看着他一愣,面色沉了下来。我不管不顾地捏了捏小谢的手臂,冲他摇摇头,然后盯着赵彦玥说:“王爷说笑话呢吧,好不容易给死者褪了衣服,要是不验了,就请王爷给穿回去!”不知为什么,即使知道了赵彦玥是王爷,我心里还是不怕他,总觉得他不会伤害我。

    “你?!”赵彦玥狠狠看着我,气的说不出话,半天才憋出一句“笨蛋。”

    你才笨蛋呢,而且历史证明你们大宋的赵家全家都是笨蛋!我在心里恶狠狠地说道,白了他一眼,又进了帐子。

    我先仔细看了一遍尸体外观,死者身体外表平滑完整,除了血瘀之外,不见外伤。我心头颤了颤,有些担忧。随后,我用王头专门给我打磨的手术刀慢慢划开死者脖颈真皮,不由得皱了皱眉,皮肤没有瘀伤,没有硬器或钝物强有力击打的痕迹;再往下是皮下组织,一般来说,扼杀会在颈的周围有重大的瘀伤。无论是用手、衣物和绳索都会在颈周围留下清楚的印记。但如果扼死物是非常柔软的物件,它可能很少或没有留下印记,不过在进行颈部位的解剖,是能够在皮下找到组织瘀伤的。我几乎贴到了尸体上,仔细辨认尸斑和瘀伤,死者死亡时间不长,瘀伤应该还呈红紫色或褐色,尤其是在皮肤血管破裂时,瘀伤会更加明显。都已经入秋时分,我的汗还是顺着额头滑了下来,刚才的头晕心悸更加明显,我使劲撑住,终于在颈部左侧动脉处发现了一个极其浅淡的絮状印迹。我长舒一口气,头上的汗不停滚落下来。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让宋慈将尸体都掩盖起来,只留下脖颈处,我让大伙进来,一手指着尸体脖颈处的淤伤,一手捂着胸口,压抑着快要跳出的心脏,说道:“王爷,冀老爷,谢大人。梅娟姑娘的确是被人先用柔软之物勒晕,而后挂至树上,造成自杀的假象。这絮状的瘀伤就是证据,这处瘀伤与绳索所勒的淤滞不一样,从颜色上看,先于后者,而且伤痕位置正好在颈部迷走神经之上,更能断定,梅娟小姐定时昏迷之时被人抱至树上,将头放入绳索之中。而且梅娟小姐的手掌上有明显的勒痕,起初我以为是悬挂身体不适所致,但现在看来应该是与凶手挣扎时,手拉拽勒物所留。”

    我说完看着他们,冀老爷听的目瞪口呆,赵彦玥似乎什么也没听,只是担心地看着我,小谢看着我又激动又紧张。

    “单凭这一处伤口,怎么就能断定是被人所杀?”这时,唐九林突然喊了出来。

    “的确,这只是众多伤口中的一处,如果唐公子还想见识,我可以将梅娟头骨打开,看颅顶是否有黑紫色血荫,也可以开膛剥肚,看看胃里是否存在迷药,更可以给你切开气管,露出颈骨,让你看看你曾经心爱之人的舌骨是如何被人勒到几乎断掉!”我声音尖利,如泣如诉,唐九林浑身发抖。

    我大喝一声:“唐九林,你口口声声说爱梅娟姑娘至深,恨不得与她地下相伴,但为何昨晚你竟一眼都不敢看她!是怕她向你索命,质问你如何能够狠心杀妻害子?!”

    唐九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浑身抖如筛糠:“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那晚一直在马杏花家!”

    “啊?!”看似明朗的案情,又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