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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朗星稀,李归隐漫步于森林之中,感到阵阵寒意。心事满腹,步伐也沉重起来。沿着时隐时现的小路走了良久,不远之处忽然现出一点星火,与此同时,一曲悠扬的箫声奏响了起来。

    箫声是如此的悠扬,仿佛酷夏之日忽然出现的一块寒冰;又如寒冬之日,忽然点起的一盆炭火;又或沙漠之中忽然冒出的一股清泉,让人听在心里,有说不出的酣畅。

    李归隐忽觉心事顿去,完全沉醉在这醉人的箫声之中。寻声而去,那箫声竟似从那一堆篝火之处发出。

    那真是一堆篝火,几只柴薪错杂的堆放在那里,火苗把柴火烧得通红,火里还夹杂着噼里啪啦的暴栗之声。

    李归隐尚未走近,箫声却已戛然而止。接着就听见一个少年的声音:“唉呦呦可惜,可惜!光顾着吹箫了,怎么给忘了,都烤焦了!真是!呦好烫!”

    李归隐屏息凝望,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蹲在火前,头发虬结,似乎多少年都没有洗;脸也是黑乎乎的一片。只是浓眉大眼,倒也算得上俏丽。他的衣服很脏,上面也落满了补丁,衣袖和裤管高高捋起,露出黝黑而又消瘦的肌肉。

    火光照应之下,一个瘦小的身影显得很不健康,手臂和腿上更是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痕,李归隐只看得心头一酸,心中暗道:“这孩子小小年纪,一定是吃了不少的苦。”

    少年赤脚的一旁,放的却是一支竹箫,箫身已经有些发黄,料来也是陈旧之物。但一想到方才那一曲悠扬的箫声就是从这支箫中传出,李归隐的脸上也不禁露出惊奇和佩服的神色。

    这少年十足是一身小丐的打扮,此刻正伸出脏黑的右手,用袖子擦了把鼻涕。左手之上捏的是一支树枝,远远可见上面横七竖八的穿了七八只田鸡,那少年想摘下来吃,可是几番下手都被烫的不得不缩了回去,捏在耳朵上直叫:“好烫!好烫!”

    李归隐站在一旁观看,暗笑不语。

    那少年试了很久,才从树枝上摘下一只烤焦的田鸡,也不论滋味好坏,放进口中就大嚼起来。一边嚼着,嘴里还不枉念道:“田鸡啊,田鸡!你可千万不要怪我,我也是因为肚饿才会捕你。我吃了你以后,你就有机会超度转世,你可千万不要怪我。”口中念着,手上还是不停地从树枝上摘下田鸡,不断的送进嘴里。

    不一刻,烤熟的田鸡已经被他吃得精光。那少年满意的站起身来,揉了揉肚子,自言自语道:“肚兄啊,肚兄,可是便宜你啦!唉,今天要不是我眼疾手快,在与二癞子抢烧饼时,及时的在上面吐了吐沫,你又哪来的烧饼充饥?这七八个田鸡又怎么够?”

    李归隐微笑着听着,只觉得这孩子即是可怜,又是可爱。生活所迫,竟然还不得不用这样的手段来牟取一餐半饭。一时感慨,忍不住从树后走了出来,道:“小兄弟,你肚子很饿是不是?”

    那少年猛听得有人招呼,吃了一惊。想向后急退,却不料退的太急,双脚还未跟上,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摔得甚是滑稽。

    李归隐见状,连忙上前搀扶,却不料那少年一退再退,只得站在那里。

    那少年退了几步,见来人并不上前逼迫,这才停了下来。细细打量,来人手提木匣,身材高大,面容之上却是十分慈祥。于是不再害怕,翻身站起,反而向李归隐身前坐了坐。